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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柳鍾與守軍遙遙相望。

他看見他們襤褸衣裳和飢瘦面龐,道:「將士們,孤來遲了。」

薛凜放聲大笑,笑聲如同破爛風箱被拉響,嘔啞難聽,「太子來得不遲,正好,助我們一臂之力,生擒這老匹夫,誅滅兩萬逆黨。」

許思平率軍攻打幽州,號五萬兵馬,實則只有兩萬。薛凜看穿了他的虛實,並堂而皇之公之於眾,是為振奮人心。攻受之勢異也。薛凜拔下牆頭被硝煙燻黑的戰旗。他爬上高處,搖動旗幟。衣袍下枯瘦身軀似乎隨時會在狂風中散架。

然而他屹立不倒,狂吼道:「我們殺回長安去!」

數月不見,記憶中的薛侍中竟然白了頭髮,潦倒至此。柳鍾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化悲憤為力量,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他手提長劍,劍指長安,手掌握著劍刃飈出鮮血,高聲道:「孤在此立誓,誓破長安,肅清妖邪。」

薛凜道:「臣等願隨殿下死戰!」

眾將皆道:「臣等願隨殿下死戰!」

士兵陸陸續續響起了回應。

柳鍾眼含熱淚,這是大梁國土,和他的臣民。當他以為自己被遺忘拋棄時,還有人在苦苦支撐。他閉目收回熱淚,再次睜眼時已然堅定,看向敵軍陣營中的許思平,開口道:「許卿何以辜負皇恩?」

許思平不善言辭,跟薛凜對罵都灰頭土臉,這會兒太子發問,他竟然語塞。他的官是先帝封的,如今聽從秦愫的旨意。二臣賊子,為人不齒。許思平好歹是個讀書人,他面上訕訕的,強撐著,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話太過可笑了,薛凜大笑起來。

許思平腦子飛快運轉,搶在薛凜發話前大聲道:「楚王豢養魔物,禍亂長安,劫持太子。太子已經成了楚王的傀儡!你們倘或相信,才真是中了妖魔的奸計!」

眼看情勢不對,睜眼說瞎話。許思平這逆賊當真是厚顏無恥。

柳鍾斥道:「皇叔為鎮守長安捨生忘死。要不是他,孤豈能活命。許思平,你投敵叛國,還敢在此顛倒黑白,你才是一等奸邪!」

許思平被罵得面紅耳赤,道:「人人親眼目睹,楚王的女徒弟化身魔物,率領長安妖獸攻破驅魔司大陣,豈能有假?太子殿下一定是被蒙蔽了心智。」

柳鍾勃然大怒:「你住口!」

說別人可以,唯獨說柳章不行,這正好踩在他的逆鱗上。

柳章倒是心平氣和,道:「不必與他做口舌之爭。」

長安之事,黑白是非,每張嘴都有每張嘴的說法。公道自在人心,哪裡是幾句話能爭辯清楚的。柳鍾權且壓下怒意,道:「許思平,你仍稱孤為太子。孤豈不知,天下還有一臣侍二君的道理?」

許思平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在女陛下的旨意中,太子已然是個前朝餘孽了。

柳鍾道:「你做了大梁十幾年的官,資質平平,卻做到了五品知州。朝廷從未虧待過你,你卻恩將仇報。百姓視你為父母官,你卻率兵前往攻打幽州。甘願淪為逆黨的走狗,行不忠不義之舉,罪該萬死。」

太子一句句審判他,誅心剔骨,宛如凌遲。

許思平破罐子破摔,道:「太子殿下同我談忠義,未免遲了些。」

柳鍾接著道:「你固然無恥,尚存幾分仁孝。秦愫抓了你妻兒老小,你不得已屈從,是為親人的緣故。孤倒要看看,你今日是不是也要丟掉仁孝二字?」

後頭兩名精兵押上一個小男孩,站到火光下。精兵拔掉男孩口中塞著的布條。

男孩大叫道:「爹!」

許思平被叫了個魂飛魄散。那是他親生兒子。兒子怎麼會在太子手中。

小男孩哭叫道:「爹!快救我!」

許思平瞬間手足無措,喊道:「孩子,你怎麼來了,你娘呢?」

小男孩道:「娘在後頭,祖母也在後頭。爹快救救我們。」

許思平妻兒老小,都被秦愫關在百里之外的原州。太子如何能

在秦黨眼皮底下把人劫出來。難道說,他們帶著五萬榮南軍,推平了原州,一路打到這頭來的?他越想越不對勁,難怪謝秋泓一直裝死,任由陽州被圍,毫無反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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