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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道:「他們抓盜抓了七天嗎?」

老乞丐撓撓頭頂的虱子,隨口道:「什麼抓盜賊,騙人的。」

陳叔又問:「那是什麼緣故?」

老乞丐道:「祭祀囉。」

陳叔臉色一僵,道:「什麼意思?」

老乞丐發出沙啞的笑聲,像個破箱子拉動了。他眼中迸發著詭異的光芒,道:「活人祭祀。」

陳叔道:「你怎麼會知道?」

老乞丐道:「一撥接一撥的人關進來,一波又一波的人帶走,至多積壓三天。」他比劃出三根手指,「三天,等你的怨氣養足,就該進爐子了。」

「爐子?燒火的爐子嗎?」

「燒人的爐子?」

陳叔心下大駭。官府的大牢,朝廷的巡捕,怎麼會做這樣喪盡天良之事?

大牢內哭聲嘈雜,還在喊冤。老乞丐滿眼空洞無畏,瘦骨嶙峋。陳叔看著他,「既然三天便是死期,你為何待了七天?」

老乞丐指著自己

的腦袋,四大皆空,道:「因為我沒有怨氣。」

陳叔道:「不生怨,便能逃過此劫嗎?」

老乞丐道:「興許吧。」

陳叔道:「那老大哥為何不告訴大家,都冷靜下來,耐心等待。」

老乞丐努努嘴,滿不在乎,「你有力氣,你去說吧。」

陳叔立起身,望向身後烏泱泱的人群,張了張嘴,無從開口。這麼多人無緣無故被抓到大牢里,沒吃沒喝,恐怕殺人的心都有了,怎麼能不怨恨?能保持冷靜的,完全是菩薩了。

陳叔五內煎熬。方才被押進來,過了地下三層,幾十間牢房。若每間排滿人,豈不成百上千?如此暴行,何異於桀紂在世?這天底下還有公道可言嗎?

「公道,」刑部催侍郎閒庭信步,道:「公道自在人心,人都沒了,還談什麼公道。」

公堂之上,明鏡高懸。崔侍郎從衙門出來,乘一頂小轎,抵達祭壇。遠瞧著火光沖天。熱浪一陣陣透過來。崔侍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遠處大火坑熊熊燃燒嗎,添柴加熱油,一隊人押著蒙眼的犯人。犯人腳上套著枷鎖,雙手被捆著,跑不了。排著隊,一個一個下餃子。不肯下的,給一棍。摔下去扒著坑壁沒掉的,踩兩腳。餃子掉在湯鍋里的一瞬間還沒死,須得叫上半刻。燒穿餃子皮,就消停了。

糜爛的肉焦香飄過來,兩個抬轎的小廝全都吐了。

崔侍郎捂住自己的口鼻,強忍不適,往天上望去。一團團黑氣縈繞在大坑上方,他們的頭頂,立著尊雕像。

「走走走!」崔侍郎揮揮手。小廝們重新抬起轎子,逃也似的飛奔出去,離開祭祀現場。崔侍郎在顛簸中吐了個稀里嘩啦。

小轎停在秦府門口。崔侍郎對那牌匾望而生畏,硬著頭皮去見秦業。他以前不過是秦三爺手底下一條狗,專管收租,承蒙抬舉,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基本上三爺讓他查誰他就查誰。讓他殺誰他就殺誰。現如今天下都是姓秦的說了算了。

崔侍郎收拾好儀容,拜倒在秦業跟前,喊道:「三爺。」

當了官,他還是習慣叫三爺。秦業桌前擺著一堆法器八卦,道經玄文,他捧著一卷古書,眼皮也沒抬,道:「夠數了嗎?」

崔侍郎道:「加上這一茬,燒完的話,剛好九百九十九個。」

重陽九九歸一,生人活祭。秦業的目光從古書上抬起來,染上些許希望光輝。用充足的怨氣去澆灌那些怨鬼,秦愫就不用再放血了。再多的人命,在他眼裡,都比不上秦愫的血。他不能讓姐姐繼續受到傷害。秦業道:「你做得很好。賞。」

他隨手扔了塊玉,崔侍郎直起身,雙手攏住,又伏跪下去。他舔著臉笑道:「謝三爺賞。」

秦業擺擺手:「你可以滾了。」

催侍郎點頭稱是,轉過身,又停住了腳步。「三爺。」他滿臉褶子笑要裂開,「您神通廣大,要不再賜小的一道黃符護身?」

秦業戳穿他的心思,反問道:「怕怨鬼索命?」

崔侍郎尷尬不已,沒人不怕報應。唯獨秦家姐弟,是閻王爺在世。他自打了一個大嘴巴,賠笑道:「怎麼會,跟著您,上刀山下火海也快活。」說著磕了三個響頭,急匆匆退下。

他回到家中,累得渾身虛脫,待僕人給床頭貼滿黃紙符咒,才敢躺下。夜裡睡不踏實,總覺得有人敲門。守夜陪護的兩個小廝都說沒聽見。崔侍郎疑心有鬼。夜半三更,又聽雜役來報,說是神像被毀。崔侍郎一聽,那還了得。

九百九十九條的人命,他盯著數的,已呈報秦業。若神像損毀,這些人白死了,三爺發怒,他全家老小有多少顆腦袋夠砍。崔侍郎慌忙套上鞋,「備車!」

備車都來不及了,崔侍郎改口道:「快備馬!快去!」

趕到祭壇,只見火已滅,雕像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崔侍郎差點兩眼一翻厥過去。「這是怎麼回事?」他按著自己胸口,「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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