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扶正了他的發冠,擦去他肩頭的灰,像姐姐照顧弟弟那樣溫柔,「你會一直聽我的話嗎?」
秦業道:「會。」
如果秦愫讓他去守城門,他會提著劍,守到最後一刻。
他希望自己在她那裡還有些許的利用價值。
秦愫注視著他的眼睛,心滿意足,道:「那你去死吧。」
「後殿外有一口井,通往
黃泉地獄,我需要親人的血和生魂,為我重聚力量。這是我希望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你願意嗎?」
「願意。」秦業看著落在自己肩頭的手指,這就是他的命。
「去吧。」秦愫緩緩道。
在長久的折磨中,秦愫找到了一個辦法,擺脫怨鬼的反噬。那就是摒棄所有的情緒,讓自己變得麻木不仁,喪失人性。她將失去所有,變成惡鬼。
秦業撫平她裙擺上的褶皺,起身,後退了幾步。他轉身離開,義無反顧。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長。秦愫似乎從未好好看過他的背影。三弟長得很高了。
城頭硝煙四起,城門外架著兩門火炮,炮聲震天,廝殺聲慘烈。
傅溶策馬奔騰,縱橫於戰場之中,手中長劍抹過敵人的脖子。
他盔甲上染了血污,眼神銳利。雙手勒緊韁繩。**馬高高抬起前蹄,踏在敵人的屍首上,泥漿飛濺。敵人沒了聲息。少年將軍銳不可擋,身先士卒,手染鮮血,轉眼拿下了十餘人性命。攻城士卒擂鼓助陣,圓滾木奮力撞向城門。爬上雲梯的人前赴後繼,不懼生死。
城樓上,兵部侍郎張宜見大事不妙,高喊道:「放箭!」
萬箭齊發,直奔傅溶而去。
傅溶揮劍劈開流矢。
張宜道:「傅小侯爺,勸你趕快棄暗投明,束手就擒。」
傅溶充耳不聞,又劈了十幾支羽箭。放箭阻止了他靠近城門的步伐。他背負著軍令狀,今夜必破此門。張宜道:「你傅家滿門老小,一百餘口人,全在我們手中。你若不降,別怪我們對他們不客氣!」
傅溶接住斷箭,反手一擲。箭頭直奔城門而去,沒入張宜眉心。張宜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眥欲裂,七竅流血。統帥就這麼死了,旁邊副將陡然慌了神。守軍軍心大亂。
傅溶以劍指天,戰袍隨風飄揚,大喝道:「隨我攻城!誅殺逆黨!」
幾十人簇擁圓滾木撞開了城門,殺聲嘶吼。龍騎軍魚貫而入。守軍被踩死捅死不計其數。兵敗如山倒。長安對他的故人敞開了大門。
傅溶跨過城門。很久前,他從這座城門落荒而逃,離開了家園,去往邊疆。他以為自己能忘掉傷痛,建功立業。龍騎軍大多是良家子出身,與太子緊密捆綁,世居長安。秦愫繼位後,對這群太子嫡系趕盡殺絕,當然沒有放過他們的家人。
龍騎軍原本三萬人馬,現在只剩下七千人左右。他們每個人,都與秦黨有血海深仇。
「殺!」
「殺光逆黨!」
「為親人報仇!」
白色羽鴿橫過長空,落到柳章手臂上。
柳章摘下白鴿腳腕繫著的紅絲帶,道:「傅溶成功了。」
楊玉文騎著馬,肩扛大刀,笑道:「不到一個時辰,這小子還有點能耐。」
柳章抬起手,白鴿騰躍而起,飛向夜空。三十萬大軍列隊整齊,寒光鐵衣,像沉默的山。隨著楊玉文一聲令下,山流動了起來,朝長安壓去。雲層間隱動的天雷發出沉悶的咆哮聲。大地無形震動。白鴿貫穿了黑夜。
江落一步一步走到宮門前。她渾身是血,身體半妖化,比人形模樣高大許多。走起路來地動山搖,青磚碎裂。傳遞著不詳的信號。守門的侍衛仰頭望著這尊恐怖的妖怪,緊緊地握住手中兵刃,不敢輕舉妄動。江落踩死他們跟踩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她沒理會這些微不足道的侍衛,目光越過宮牆,尋找什麼。
皇宮之中,最高的建築不是崇明殿,而是摘星樓。星官常於此處夜觀天象測定吉凶。秦愫身著龍袍,孤身一人,立在摘星樓之上。
她的位置和江落差不多高。
兩人隔著大半個皇宮,都看見了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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