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見我,便罵我是災星,說後悔生了我。向砸我東西的時候,格外不手軟。」
他低頭看著她,唇角挑起,反倒溫聲安慰她,「但是我不怪他們。」
他神情從容,看不出一絲怨恨,像是早已把苦難咽進肚子裡,只剩下淡然一笑。
第11章 初吻氣息有點奇怪,甚至透著難過……
鍾薏下意識搖了搖頭:「不……不是的。」
「是嗎?」
「這些傷,部分不是戰場上所得。」他緩緩道,「是別人留的。」
他垂眸,目光掃過胸膛上的一道細長傷痕。
「那時還小,連個遮風的地方都沒有。冬天裡手腳凍裂,靠著地上的老鼠窩取暖。餓極了,便去搶些宮裡掃出來的髒東西,吃了也得挨打。」
他說得極慢,一字一句,帶著濃重的克制與壓抑。
「後來,有人教我聽話。說若是乖些,便能活得久些。」
他的指尖划過肩頭那道細痕,聲音仍溫溫的:「那年我鑽了人家的□□,被當頭賞了一腳。旁邊人笑得真開心,像是在看戲。」
鍾薏看著他,心口被鈍鈍地撞了一下。
她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她從未想過,那個立於人前、金冠龍袍、高高在上的天子,會在少年時遭過這般羞辱。
可他說得太平靜,像是在講旁人的故事。
「我母親……倒是還記得我。」
「每次見我,便罵我是災星,說後悔生了我。向砸我東西的時候,格外不手軟。」
他低頭看著她,唇角挑起,反倒溫聲安慰她,「但是我不怪他們。」
他神情從容,看不出一絲怨恨,像是早已把苦難咽進肚子裡,只剩下淡然一笑。
他為了討食鑽過皇弟□□,被當作笑柄,在一眾宮人的嬉笑聲中苟活。
當過狗受太監宮女使喚,毫無尊嚴。脖頸上掛著沉重的鎖鏈,他到現在還記得那鎖頭的觸感,冰冷如鐵,將他牽進最陰暗的角落。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只能吃散著腐味的殘羹碎葉,無人可依無人可靠。最可笑的是,就連他的母親,那個爬了龍床承恩生出他的女子,也棄他如敝履。
好在,他走過來了,他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接受萬人匍匐。
心臟開始陌生地跳動,失序。
他果真是這麼溫柔的人,可......
「你怎麼能不計較呢?」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語氣有些急,「那些人……那些人合該受到懲罰才對!」
她說得義憤填膺,兩頰鼓鼓。
衛昭怔了一瞬,隨即低低笑了聲。
笑得極輕極慢,像融水拂過玉石,溫柔得過了頭,便透著隱隱的怪異。
怎麼會不計較呢?
那些欺辱過他的人,即便跪在他腳邊求饒,磕到腦袋流血不停,他也一個都沒放過。
所有一切湮滅在他放的那把火中,逃脫了的太監宮女被他用五馬之刑賜死,兄弟被他一劍封喉,頭顱還放在皇宮的辰暉殿,同他的珍寶一起。
但是,衛昭目光清淺看她:「能活下來,已經算是上天眷顧。」
一股說不清的衝動讓她抬頭和他對視。
「陛下是景朝的英雄,這些……是您的勳章。臣女,不,沒有人會嫌棄的。」
聲音輕柔,卻異常清晰,那點羞怯被她攥進了手心,不退讓。
四目相對,空氣在這一瞬靜止。
燭火輕搖,將他五官鍍上一層冷白,眉目深刻如刀刻,俊美得攝人心魂。可那目光太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要將她整個人一點點拖進去。
鍾薏頭一次同他如此對視,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太響,耳邊震得發麻。
她想移開,卻偏不動,唇瓣輕輕咬著下唇,為了證明自己話里無虛,耳尖卻悄然落了火。
良久,男人的喉結緩緩滾動,終於低聲開口,喚她的名字:「鍾薏。」
她輕輕一怔,眨了下眼。
那聲「鍾薏」念得極慢,像是把每個字都含在齒間反覆碾碎再吐出來,低啞中透著莫名的執拗。
「你……當真是這樣覺得的?」
她一怔,隨即重重點頭,聲音毫不猶豫:「是,陛下。臣女相信,任何真正敬重您的臣民,都會這樣認為。」
衛昭看著她,許久沒有動。
他唇角牽了牽,卻沒如往常那樣溫和地笑出來,只眸底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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