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疾馳,車廂氣氛壓抑。鍾薏端坐著,蔥白手指緊扣著小桌沿,面色僵硬。
她心裡七上八下:皇太妃……叫她作甚?
這樣的大人物突然召她進宮,難不成是因為她爹?還是她最近不小心得罪了誰?
她咬著下唇,越想越亂,拎不出頭緒來。
紅葉也滿臉緊張,小聲地道:「小姐……會不會是、是因為皇上?」
鍾薏瞪了她一眼,整個人卻更虛了幾分:「你閉嘴罷,別胡說。」
第18章 入宮「若是要你入宮,你可願意?」……
但她自己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頓時臉更燒。
她死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揣測。
不管怎麼樣,到了再說。
半個時辰後,馬車穩穩停下,李德在外頭溫聲道:「鍾小姐,到了,下車罷。」
紅葉忙跳下車,扶住她。
鍾薏掀簾下車,一抬頭,發現眼前是熟悉的承乾門,只是她們並沒有走上宮宴那日熱鬧非凡的玉階,而是被引上一條偏僻的小道。
天色陰沉,風吹得樹枝颯颯作響,整座皇宮冷清得不像話。
偶有路過的宮人,都行色匆匆。
約莫一刻鐘後,他們繞過一段宮牆,穿過一道低矮的門洞,眼前豁然開朗。
慈和堂到了。
李德在簾外躬身行禮:「鍾小姐,皇太妃在裡頭等著。」
鍾薏心跳略微加速,但忍著沒露慌亂,端著儀態穩重走進。
殿內香氣濃郁,深重的檀香幾乎要灌進她腦門,眼睛眨了好幾下才適應。
軟榻上盤腿坐著個人影,姿態肅然。
她下意識停了兩步,很快反應過來,按著規矩跪下磕頭:「臣女鍾薏,見過皇太妃。」
榻上那人沉默了一瞬,聲音才慢慢響起。
「抬頭,本宮看看。」
聲音不高,卻像撞鐘般,敲得她耳根一震。
鍾薏聞言慢慢抬起下顎,目光不敢亂看,只盯著皇太妃胸前那顆東珠扣子。
耳邊傳來太妃輕緩的嗓音:「遠山含黛,秋水含波,模樣確實出挑。」
「聽說你醫術不錯?」
她腦子飛快轉了兩圈,一時摸不清皇太妃為何突然問這個,只道:「回太妃……臣女不敢妄言,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久病成醫,略懂一點風寒小病罷了。」
敏太妃笑了一下,聲音聽不出悲喜,「來,替本宮診一診。」
「是,娘娘。」
她近日跟著夫子學醫,把脈已有經驗,為了練習,周圍婢女的脈象已摸過無數次,早練得熟稔。
鍾薏答應一聲,慢慢起身,走到她小几對面坐下。
檀香味更甚,叫人頭腦發昏。
旁邊侍立的宮女熟練拿來一個金絲紋的小巧軟枕,墊在太妃手腕下。
那雙手皮膚皺巴,骨節凸出,血管如蚯蚓般浮在腕上。
鍾薏挽起袖子,小心翼翼覆上去。一觸之下,她心裡咯噔一跳。
脈象虛浮得嚇人,幾乎像是風裡懸著一縷線,輕輕一抖就會斷。她再按深些,依舊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實感。
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妃的穿著——明明快五月了,卻還穿著夾棉長褂、圍著絲絨披肩……這身打扮,她一眼就覺得奇怪,現在倒像是能對上了。
鍾薏心跳加快。她不敢妄斷,怕說錯一句便是禍端,又不敢久拖,只能強撐著鎮定。
敏太妃似笑非笑地開口:「鍾小姐可是診出什麼了?」
她一個激靈,下意識跪了下去,雙手托著她的手腕,道:
「回娘娘……這幾日春寒未盡,氣候多變,老年人易受風邪,脈象稍顯虛弱也是常事。等過了這時節,定會緩和許多。」
她聲音迴響在空曠的殿內,周圍一片靜謐,唯有燭火輕微爆裂的霹靂聲與太妃手中念珠的滾動聲。
她不敢抬頭。
太妃笑了一聲,語氣懶洋洋的:「起來吧,這張嘴……巧得很。」
她聽不出是褒是貶,只得連忙謝恩,慢慢起身。
「娘娘是後宮最尊貴之位,天地皆敬,自是受上天庇佑,若能多些修養,氣血自會迴轉。」她提起笑,小心補了句。
太妃看她一眼,神情倒緩了幾分:「你這丫頭,好話是一套一套的,真有點像長樂。」
她伸手拍了拍身側軟榻,「坐罷。」
鍾薏乖乖在一側坐下,剛放鬆了點神經,卻聽得太妃語氣一轉,換了一個自稱:「明昱年紀漸長。我常念叨他啊,他這年紀別人家兒子都抱倆了,他倒好,油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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