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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男人一路從偏殿走來,淋了些雨,深色蟒袍的肩膀處洇濕了大片。

烏黑長睫上粘著幾滴未墜的水珠,菲薄的唇抿著,渾身被冷意包裹。

他一言不發地望著她,眼底一片死寂。

她下意識起身,卻因動作慌亂,寢衣滑落一寸,露出胸前一截細白鎖骨。

她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將寢衣攏緊,聲音也變了調:「您怎麼來了?」

衛昭低眸看著她的動作,沒有開口。他腦海里不斷迴蕩著一刻鐘前太妃同他說的話。

孤寂......孤寂......她便是這樣想的麼?

這兩個字仿若一個利刺,狠狠扎入心口,痛得他流盡渾身鮮血。

太妃委婉勸他有些事還需量力而行。她說得對,有些事,

他確實還未站穩。

可他哪裡管得了這些?他只知道他想要她。

他幾乎想要笑出來,但笑意不達眼底,反而顯得他如玉臉龐愈發扭曲怪異。

光線更加朦朧,龍涎香和甜膩花香在帳中交錯纏綿,混為一體。

鍾薏有些緊張。

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神色陌生的衛昭,不復面對她時溫柔包容的模樣,反而有些陰鬱莫測。

她隱約知道,自己不該在此時此地與他獨處。

可他佇在簾下,渾身是濕的,像是從夜雨里長出來的怪物,高大的身子擋住她的影子,也擋住了外面透進的光。

她不由撐著身子往後挪了一步。

正是這一小步,把衛昭神思徹底拉回。心中囚著的那隻野獸摩擦著尖銳爪牙,幾欲破籠而出。

他緩緩伸出手,不緊不慢地落在她臉側。

指腹冰涼,好像還沾著些未乾的雨意,在她頰邊輕輕摩挲。

「薏薏,」他嗓音啞得厲害,又透著一絲奇異的繾綣,「你不是同我說過……永遠都不會逃開我嗎?」

鍾薏僵在原地,感覺到他一雙修長的手在發顫。

他還記得那日她說出口的承諾,只是,孤男寡女、衣衫輕薄……怎麼看怎麼都不像說正經話的場合。

可她喉間發緊,被他的神色驚住,竟沒立刻推開。

他仍在盯著她,等她的回答。眼底兩簇暗火,像是一不小心靠近就會將她燒個乾淨。

鍾薏忍下慌亂,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掰開:「我……我是說過的……可、可也不是在……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吧?」

話一出口,她先紅了耳根,被自己含糊曖昧的語氣嚇了一跳。

語尾像化在水裡的綿糖,明明想拒絕,卻怎麼都聽著不像。

她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腦中才慢半拍地冒出疑問。

他這麼說……她有違背承諾了嗎?

她忽然想起自己白日裡對著蕭太妃說下的那番話,猛然一個激靈。

他不會……知道了罷?

果然,他問:「你對太妃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她一時語塞,只得含糊應:「……是。」

她說的是實話,可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偏偏就有些心虛。

她鼓著勇氣去看他,卻沒想到——

男人眼尾通紅,眸中淚光閃動。

——竟是哭了。

「你幹什麼!」她被他這副模樣嚇到。

美人落淚實在是讓人心碎,他鼻尖也帶上一抹紅,淚珠斷了線一樣從臉頰滾落,滴到她的手背上。

鍾薏被燙得猛地縮回手。

他像沒察覺,聲音啞啞地開了口:「你可知……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我偷偷去了鍾府。怕你不肯見我,我就自己走你以前常去的路,知道你喜歡去哪裡看書,哪間偏廳歇息,每日會從哪條迴廊經過。」

「我怕你來宮裡不習慣,就去問你以前吃什麼,讓御膳房日日照著做,只想著你來了不會難過。」

他唇瓣顫著,還想往下說,鍾薏一個激靈,陡然喊住他:「等等!」

「你怎麼越說越怪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進宮?」

他眼睫還是濕的,神色一片理所當然:「是你說的,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在宮中,你自然該隨我一處。」

鍾薏頭皮發麻,一時分不清是羞是怕:「我只是……只是作為朋友的關係才答應的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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