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薏閉著眼,語氣懶懶的:「並未。敏太妃與傳聞中一般淡泊,言辭也很和氣。」
她頓了頓,嘆息一聲:「只不過嘛……這宮裡太安靜了些,大概是孤單久了,才想找人說說話吧。」
紅葉放下心,手中扇子卻一頓。
她比鍾薏更清楚那位太妃是什麼樣的人。
先帝妃嬪,或病或死或流放,唯有敏太妃,不僅平安無事,反而成為皇太妃,穩坐慈和堂。
她若是受不住孤單,怎可能在這吃人的深宮裡活到今日?
不過這些小姐不必知道。
她手上動作不停,一扇一扇吹起鍾薏頰邊碎發,只笑道:「小姐一向惹人憐愛,太妃大概也是一見如故,動了喜歡。」
少女鬢髮微亂,臉頰因沐浴泛紅,肌膚雪白如玉,眉眼裡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靈氣。
鍾薏聞言笑著睨了她一眼:「紅葉,你怎麼比玉姝還會吹牛?」
暴雨砸在檐上,聲聲雜亂,愈發擾人心神。
衛昭坐於高座,眉目沉靜。
他欲把朝中勢力過於龐大的大族削弱,從科舉著手,提拔新人,可堂下兩位大臣低頭站立,面露躊躇之色,俱是不敢主動站出來。
氣氛仿佛凝固。
他壓下眸中暗色,緩聲問:「寒門子弟如何脫穎而出?」
此舉關係到京中無數勢力,他們不敢立刻回應。
禮部侍郎孫堅額角滑下一滴冷汗,吏部尚書薛世明眸光一轉,似欲開口。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輕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慈和堂傳話,太妃召見鍾小姐入宮。」
第19章 心意幾乎想要將它咬下來
象徵著帝王身份的金黃轎輦一路抬去了慈和堂,衛昭踏入殿時,蕭樂敏正在用膳。
似早預料到他會來,太妃連頭也未抬,只略微掀了掀眼皮:「今日御膳房上的這道燕窩枸杞,本宮吃著心氣都順了。」
衛昭在她對面落座,眸色不變:「母妃若是喜歡,明日讓他們再送便是。」
太妃舀了一勺湯,卻未入口,將碗底輕輕扣在案几上,清響一聲:「陛下許久不來看我也就罷了,今日好容易踏進慈和堂,卻滿殿掃來看,怎的,是怕我這老婆子會藏人不成?」
「母妃既言『藏』,朕怎敢不來看看?」衛昭語調溫和,眉目卻陰沉了半分。
「陛下把她放在鍾府,又怎能指望我真當她是尋常大臣之女?」
「那是您慧眼。」衛昭抬眸,唇角似笑非笑,「但她到底膽子小,朕擔心她衝撞您。」
蕭樂敏心頭賭著口氣。
她今日才知,最近頗得盛寵的鐘進之家小女竟然就是皇帝當初的那個鬧出不少風波的小妾。
被他換了個身份殼子安在鍾府——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作何想。
太妃輕哼一聲:「你倒護得緊。可既怕她受驚,又怎捨得讓她踏進這宮門一步?」
她轉頭喚李德:「人在哪兒?」
李德立刻彎身躬答:「回陛下,娘娘,鍾小姐此刻正在凝香閣歇著。」
「陛下如今可安心了?」敏太妃端起湯盅。
衛昭一言不發地看她。
太妃卻似不覺,又喝了一口湯:「我今兒才見她一面。模樣倒是不錯,說話做事也是靈巧,倒真像是……不記得從前了。」
她可聽說那小妾之前可是個深山來的孤女,哪有這般好的規矩儀態?
「陛下打算何時讓她進宮?」
蕭樂敏心裡可憐這小女,也不滿衛昭為了個女人耗盡神思,可她清楚到底誰才是她的依仗,自然還是站在他這邊。
她嘆了口氣,「任你換再多一層殼子,等她識出不對,終歸是要想起的。」
「記得之後呢?她若再想走——你真放得下?」
「當然放得下。」
衛昭眸色森然,聲音溫柔得近乎病態,
「只要她走不出這宮門,去哪兒都由得她。」
他不會再放她走,也不會再讓他有半點尋死的可能。
太妃被他語氣駭到:「你是帝王,怎的做起這般痴纏的事來?」
*
凝香閣內。
第一次住在外頭,鍾薏有點不適應,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外頭雷聲轟鳴,雨點絲毫未歇,砸在窗上愈發擾人心神。
紅葉剛剛退下,像平日一樣睡在外間。
她背對著薄紗床簾,聽見輕緩的腳步靠近,軟聲道:「紅葉,我還是睡不著,你來陪我會吧。」
來人沒回答,卻慢慢掀開簾帳,靠在床邊,給她掖緊了被子。
鍾薏感到一陣冷潮氣,有些疑惑,下意識轉過身,在朦朧的簾影中看清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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