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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幾步路,她衡量著,下定決心,將書包反背在身前,低頭抱緊書包,咬牙,邁開腿就沖向雨幕中。

只是預料之中的雨滴並沒有降落在她身上。

雨停了?

曲鄔桐疑惑地頓住腳步,抬起頭。

頭頂上冒出一把傘,最普通的黑色的天堂傘。

梁靳深撐著傘,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旁。

「一起撐傘吧。」他盯著這一場太陽雨,「反正也順路。」

綿密的雨水落在傘面上,落在地上還未乾涸的水窪中,將曲鄔桐後腳跟處的襪子緩緩濺濕。

「謝謝你。」曲鄔桐並不習慣跟他交流,很僵硬地落下話,並沒有傻到拒絕這一把從天而降的雨傘。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像75%純度的酒心黑巧,一句話就把他灌醉。

這也本周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梁靳深有些不知所措,應該再說些什麼呢,想不出來,只能努力壓低不受控而揚起的唇角。

三番五次鼓起勇氣,在唇邊徘徊的搭訕還是被雨聲遮蓋,魚刺似的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湊近了些,再湊近了些,兩人擠在小小一把傘下,小心翼翼地躲著雨,緩慢地邁步前進。

雨水鐵鏽般的腥味,混雜他的氣息與身上校服的皂香,將曲鄔桐籠罩,害她連呼吸都不暢快。

雨傘太小,幾乎需要肌膚相貼,他們之間脆弱的緊繃的關係被這場太陽雨浸泡而短暫糾纏。

都怪這場雨。

曲鄔桐想。

感謝這場雨。

梁靳深想。

下車。

時隔三年,曲鄔桐再一次回到縣城。

長途車程讓她的右側腰部肌肉又開始酸痛,咬著唇拿著行李箱,跟著梁靳深身後,走入酒店大堂辦理入住。

曲鄔桐與梁靳深,是兩個土生土長的小鎮本地人,也是兩個在此毫無住所的人。

梁靳深家裡的房子在他父親去世後就賣了。

而曲立和鄔梅早在三年前就把筒子樓的那套兩居室賣掉了,再加上他們已經斷親兩年多,即便如今他們從深市回到了小鎮,曲鄔桐也絕不會再去找他們。

她無法佯裝一切從未發生。

刷卡,開門,曲鄔桐丟下行李就扶著腰躺上床,語氣虛弱,指揮著梁靳深幫她拿藥。

「我包里夾層有一板布洛芬,你拿給我一下。」

皺眉,梁靳深把藥遞給她,又擰開一瓶礦泉水放在她手邊,擔心的神色明晃晃掛在臉上,詢問:「怎麼了?是痛經嗎?」

「這裡天氣潮濕,加上車坐太久了,我的腰肌勞損可能復發了,」曲鄔桐三言兩語地解釋,熟練地咽下止痛藥。

「不嚴重,輕微的而已。可能太久沒回這裡,我的肌肉已經不習慣這裡的濕度了。」

「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低聲念著,梁靳深翻找出行李箱中常備的醫藥包,拿出一貼撒隆巴斯,示意曲鄔桐翻身,他為她貼膏藥。

老實翻身,曲鄔桐慢慢等待藥效發作,他的體溫好像總比她低,撩開她的襯衫,拉低她的褲腰,指尖輕輕觸碰她的腰部肌肉,與她確認病灶範圍。

撕開膏藥,輕手輕腳地為她貼上,在細緻地捋平膠布,再幫曲鄔桐整理好衣服,梁靳深總是很輕柔地對待她,「好了。」

勸服曲鄔桐在酒店休息,無果,梁靳深只得載著她趁著日落之前來到墓園。

除草,擦拭乾淨兩塊並肩而立的墓碑,擺上一簇白色繡球,梁靳深點燃蠟燭。

曲鄔桐看著墓碑上沉默的兩張與梁靳深相似的臉,細白皮膚,大眼睛,高鼻樑,臉上總帶著笑,是那種靦腆的不知道在不好意思什麼的笑。

沒有什麼繁瑣的儀式,曲鄔桐跟著梁靳深拜了幾拜,一起燒著紙錢。

火光映亮兩人的臉龐,曲鄔桐忽然起意,「等一下……可以陪我去看一下我奶奶嗎?」

「也在這個墓園。」或許與死亡和悼念相關的字眼都總是如此沉重,曲鄔桐難得地想起奶奶,可每次一想起,眼睛就會發酸。

「好。」

求婚近一年,結婚三四個月,兩人慢半拍地才終於在真正意義上的見家長。

日落,迎著煙紫色的夜,曲鄔桐與梁靳深走出墓園。

梁靳深牽住了曲鄔桐的手,她任憑他牽著,

無名指上的戒指被兩人的體溫捂得溫熱。

「團圓適合吃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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