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比剛剛那句還有貓膩。

「這麼多年，我還是頭回聽見你誇一個藝人，」蔣叔八卦之魂快抑制不住，「可以說史無前例，你該不會是……她粉絲吧？」

謝星洲沒答。

蔣叔嘆了聲：「我以為你突然打電話是因為想蔣叔了呢，結果搞了半天只是追星啊？這雲朵魅力屬實有點大，竟然連我家臭小子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謝星洲眉眼柔和，語調漫不經心：「差不多。」

蔣叔震驚了，他原本只是隨口開個玩笑，沒想到說中真相，「真的假的啊？你竟然喜歡雲朵那個類型的女孩？」

謝星洲有點納悶：「很令人驚訝？」

頓了下，又問：「哪種類型的女孩蔣叔覺得正常？」

「……好像不管哪種類型，都挺令人驚訝的。」口若懸河的蔣叔難得哽了下，很快恢復，繼續燃燒八卦之魂，「你這是準備下手？」

準備下手？

他舔著唇笑了下：「早就下手了。」

「……」

「我是她男朋友。」

「……」

*

敲定想法第二天，雲朵直接給周姐打了個電話，接下《名為後來的初戀》這部電影的女二。

周姐果然很專業，提到工作便收起之前的態度，認真道：「雖說是女二，但我會爭取更多。」

「謝謝周姐。」雲朵一臉乖巧道。

周姐冷笑了聲：「不要急著道謝，有些事沒完，等你結束工作、回到北城，我會好好算帳。」

「……」

不等她撒嬌賣萌，周姐掛斷電話。

雲朵捏著手機，盯著屏幕眨眨眼，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會好過。

可不管怎麼說，之前長達一周的煎熬終於結束。

既然決定接，就得好好揣摩人物。

之前被她壓在抽屜最下面的劇本現在每天整齊端正擺在書桌上。

看第一遍時，什麼都不知道，針扎過來，毫無防備、避無可避，只能受著，然後遍體鱗傷。

看完第一遍，知道扎心的點在哪，有了心理準備，再看第二遍，就比第一遍容易接受一點。

一遍遍看下來，封存在一個個黑色字體中的碎片，被拼接完整，白菲逐漸呈現在雲朵眼前。

而後，被她賦予感情，不再是紙片，而是活生生會痛會哭的人。

家暴傷人最深的是什麼？

最初應該是身體上的痛。

那時還有感情，和基於這份感情的希望。

希望能改，能回到以前，能繼續對她好。

隨著次數越來越多，身體越來越痛，希望越來越少。

逐漸變成絕望。

在母親受不了，偷走家裡最後的錢，跟相好的逃跑，把她留在惡魔身邊時，絕望達到頂峰。

白菲孤立無援、毫無辦法，恐懼和求生本能讓她嘗試向鄰居老師警察求救，但一點用都沒。

家庭糾紛原本就難以分辨，再說誰家裡沒難念的經，自家的事都沒處理好，怎麼可能費力不討還好惹一身腥去管別家的事。

比起視而不見，更可怕是，有些人覺得父親教育孩子即便手段過激也沒錯，甚至勸慰白菲，你爸也不容易，工作那麼幸苦，你媽還偷錢跟相好的跑了，你爸只剩你，所以你要乖要聽話……

這才是最令人心如死灰。

白菲一點點清晰意識到，沒人救得了她。

久而久之，絕望沒了，只剩下毫無盼頭的麻木。

直到男女主的出現，一點點改變白菲這種狀態。

他們給了白菲關心、溫暖、救贖和希望。

白菲追著這兩道光，竭盡全力也只考上他們保送大學所在城市的末流二本大學。

那時的白菲很單純，全是逃離魔窟對他們和新生活的美好嚮往，她萬萬沒想到，迎面而來是新的絕望——

她與這個城市格格不入……

雲朵一頁一頁翻著，時不時停下，走一會神。

她原本還有點意外，在電影製作班底很一般、她也明確拒絕的情況下，周姐和許導怎麼還一而再再而三勸她接下這個角色。

等仔細揣摩人物後，雲朵一點都不意外，因為白菲實在太棒了。

人物成長曲線豐滿自然，每個選擇都貼合人物性格及所處環境，每個情緒都十分自然飽滿又激烈收斂，從懦弱麻木的花季少女到風情萬種的妖艷影后，明明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但對白菲一切都合理。

沒演員能拒絕白菲，即便她只是個女二。

即便她後期的工作發展，跟職業為消防員的男主的感情糾葛過於相似，甚至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好像她重生成白菲，明明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卻抵不過時間走勢，依然選擇事業。

依然弄丟了謝星洲。

即便身臨其境的真實無力感令雲朵恐懼，作為演員對好角色的渴望，仍讓她無比期待這個角色。

*

電影接下來沒幾天，綜藝節目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