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珠終於忍不住,推角門進來,「這樣做,豈不是對不起七郎。」
白蕊說:「這門婚事也是侯爺的意思。男女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七郎妄占娘子,本就不合規矩。」
「可是……」
紅珠又要說什麼,被纓徽打斷。
她道:「嫁去潼關前,我給你們找門好親事吧。」
纓徽心裡清楚。
她籌謀這許多,並非真要隨薛昀去潼關安家。
而是要利用他把阿兄救出來。
從此遠走高飛。
謝氏一族如今是欽犯,以後少不了躲躲藏藏過日子。
這兩個小嬌娘名為侍女。
但這些年纓徽待她們十分珍重。
怕是受不了顛沛之苦。
也不能讓她們跟著受這個苦。
紅珠一聽這話,倏然愣住。
倒是白蕊反應極快,立即道:「我不嫁,我要一輩子守著娘子。」
紅珠立即道:「我也不嫁。」
纓徽自忖冷血,待人不過利用。
但瞧她們指天發誓要追隨的模樣,竟生出幾分真情意。
她拉過兩人的手。
細滑的柔荑,嫣紅蔻丹。
宛若雪中桃花初綻。
嬌潤又美好。
若非逢亂世,也許她們都該安於閣室,過著靜好的日子。
纓徽想起阿耶、阿娘、阿兄和燕燕,眼睛紅了。
紅珠抱住她,「娘子不哭,世人多寡情,嫁人未必是好去處。娘子待我們好,我們一輩子甘當牛馬報答。日後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我們一遭蹚過去。
纓徽挾掉眼淚,輕聲回:「好。」
從清泉寺回去的途中。
路過食坊時,紅珠非要吃那裡的黃魚餺飥和糯米棗糕。
纓徽吩咐馬車停下。
紅珠去買。
她和白蕊則撩起繡幃有一搭無一搭地看景。
李崇游有些本事。
叛軍剿滅殆盡,街衢恢復了往日繁華。
街邊有賣脯鮓的。
有鹿脯、蚌肉脯、蜈蚣肉脯。
本是胡人所愛,傳入西京。
又從西京傳到了幽州。
纓徽記得從前阿兄就擅長制鹿脯。
用料汁醃製,曬得外表乾乾。
撒上湖鹽和豆豉。
咬一口,裡面卻嫩嫩的。
她還喜歡將鹿脯撕成一縷縷的,用來煮麵。
吃過一次。
阿兄誇她手藝好。
卻不許再做。
「我們葡萄將來嫁了人,要做許多年的家事。趁現在還是姑娘,就安生做我的小妹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好了。」
他給纓徽買了
桃紅色的織錦襦裙。
丫髻上簪一對金葫蘆。
將她打扮得年畫娃娃似的喜慶。
她坐在高高的石階上。
晃動著雙腿兒,哼著小曲等阿兄給她盛面吃。
那麼好的日子。
像是漫長灰暗中極短促的流光。
絢爛得像一場夢。
當初為什麼要把她送回去呢?
如果可以繼續過下去,罹難時,她心甘情願陪爹娘姐姐一起死。
纓徽將淚咽回去。
街衢上陡然飄出香火。
眾人聚首議論。
其中一人道:「這麼多年了,陳王廟又燃起香火了。」
當年藩將荀世美作亂。
陳王高晉力主重軍退敵。
後來兵臨潼關。
聖人為保全帝都,不得已答應了荀世美的要求。
將陳王一家滿門抄斬。
斬殺賢王並沒有阻止鐵蹄踏碎西京。
國朝用了八年才翦滅亂軍。
山河無恙。
可惜舊人已成枯骨。
陳王一脈被屠殺。
但據說當年的判官心存惻隱。
將兩個年幼的縣主放了出來。
至今下落不明。
而幽州都督李尋舟舊年曾受陳王恩澤。
憤慨其枉死陣前。
在幽州為他修建了一座廟宇,四時香火不絕。
李尋舟死後,祭典就廢弛了。
「說起來,那陳王生前曾有一得力大將,正是如今鎮武將軍王玄莊的父親。當年王將軍還為陳王喊冤,被拖出御門施以杖刑,沒幾年就鬱鬱而終了。」
白蕊隨口和纓徽說道。
纓徽微愣,想到什麼。
其實李崇潤的處境沒有表面那麼糟糕吧。
應當有許多人或在明,或在暗地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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