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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容最後抿了一口冰湃過的松醪酒,訕訕放下金樽。

王鴛寧拉了纓徽說話:「我的鐵器鋪子明日開張,你去找我,我送你一把最鋒利的箭。」

纓徽笑著點頭。

李崇潤卻不樂意:「上回那匕首,寶貝似的摟著睡了好幾日,如今再添把箭。」

被纓徽剜了一眼,他只有不情不願地繼續低頭拆蟹。

正其樂融融,侍女來稟,說是靜安侯聽說女兒安然歸來,帶了家眷來探望。

李崇潤倒想會會那扮豬吃老虎的韋成康,但今日大喜,不想因這些人敗興,隨意謅了個藉口:「就跟他們說娘子需要休息,等改日我再派人去請他們。」

王鴛寧在一旁聽著,眼珠滴溜溜轉,也覺察到纓徽與家人不睦。

也是了,誰家好人把那么小的女兒送到去家千里的虎狼窩裡給人當妾。

她刻意逗纓徽開心:「還說你也要入股,我店都開起來了,你說怎麼辦?」

纓徽果然樂了:「那你說怎麼辦。」

王鴛寧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幫我招徠顧客,我分你一成、哦不,兩成乾股。其實我鐵打得挺好,就是名頭沒打出去。」

纓徽滿口答應,又說:「這事還用我來做啊,你兄長不是更便利?」

「可別提了。」王鴛寧擰眉:「他總覺得這不是女孩子該做的,可話又說回來,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那些框框都是人圈出來的,也不全合理。」

兩人閒話間,李崇潤拆好了一整盤蟹,將蟹腿兒和蟹黃兒分開盛放,推到了纓徽的面前。

纓徽提箸吃了一口,雖有些涼,卻覺這是吃過的最鮮美的蟹。

她望向李崇潤,粲然一笑,李崇潤的那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高照容在一旁看著這小兩口,頗有些感慨,還是忍不住操心:「既然要辦婚事,那得抓緊,裡頭瑣事多著呢。我先去籌備,擬了單子給你們過目,最終還是你們做決定。」

李崇潤說:「又要勞煩姨母操心了。」

高照容心裡樂,偏要拿話刺撓:「我可能上輩子欠了你的,活該要一輩子給你操心了。」

李崇潤低頭笑了笑,道:「回來的路上,我與徽徽商量過了,婚事一切從簡。」

這是纓徽提出來的。

她正以為諸事皆妥,熱火朝天地展望婚儀,聽到阿兄的消息,才恍然驚覺,定州未定,還有大戰。

將士們將要浴血,她怎能在後方心安理得奢侈。

遂提出,一切從簡,將儉省下來的銀兩用做軍費。

高照容聽罷,對纓徽簡直刮目相看,忍不住拊掌:「好,有都督府女主人的氣派了。」

她誇讚過後,又寬慰:「雖說儉省,但我必不會辦得太寒酸,屆時親朋相聚,都是真心祝福。」

提起親朋,纓徽又有些惆悵。

她想,如果阿兄在該多好。

可是轉念又想,阿兄正在定州,做他想做的事,做他擅長的事,雖然危險,他必然是快活的。

只要大家都快活,何必非要困在一起呢。

經歷了一道生死劫難,她的腦子好像變好了,從前許多想不通的事都能想通了。

她哄了自己一遭,又樂起來,故意逗李崇潤,湊到他跟前,低聲問:「七郎,你願意娶我嗎?」

李崇潤握住她的手,摯情道:「這是我最大的心愿。」

正日子定在了臘月初九,是周曆上絕佳的好日子。

可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定州軍就先攻打幽州了。

范炎比之前的薛昀要聰明太多。

他知道,雄踞兩州的李崇潤必不會留他太久,因而在收攏了部分檀州軍後,不等李崇潤休養生息,便立即來攻。

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才有奇效。

所幸,李崇潤早有準備。

他改制幽州兵制,冊立上將軍和左右中郎將,勤加練兵,等的就是這一天。

但這一仗,打得分外艱難。

范炎是李崇潤遇上的所有對手裡最難對付的。

檀州軍素來驍勇,又視李崇潤為弒主死敵,戰起來格外癲狂。

范炎這廝讓收攏來的檀州軍打前站,領著他的親兵在後面坐收漁利,幾場硬仗下來,幽州軍損傷慘重,而定州軍幾乎毫髮無傷。

關鍵時候,謝世淵帶著親兵和幽州暗衛從後方包抄。

他提前送了消息進城,與李崇潤合力攻伐,成犄角之勢。

因幽州城牆堅硬,范炎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破城上,未曾關注後方,被攻得突然,倉皇敗逃。

這是幽州對陣的第一場勝仗。

雖然鼓舞了士氣,但范炎很快收整殘軍,逃回了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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