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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他們這頭的船家不停將船往外圈劃,就曉孟元山邊不是什麼船都能挨靠的。雲崇青又掃過來回的巡邏小舟,不禁彎唇。劃了半刻,船家終於停下歇歇了。

六盞燈,一家四口,大一小二。雲從芊適應了這麼一會,也放鬆了,拿著自己的兩盞花燈,來到船邊,不嫌髒,就地坐。寫了寄望,點燃矮燭,親手將燈放入河中。輕輕撥水,把燈送遠。

身心虔誠,她祈家人安康。貪心一點,又點燈,再望自己與弟弟始終同心同德,守望相助。

輕吐一口氣,雲從芊看著一前一後兩盞燈順風慢慢行,唇角漸漸揚起,手劃撥著清凌凌的水。柔軟從指間穿過,要夾夾不住。一而再地傻玩,惹得自己笑出聲。

靠在另一船沿的雲崇青,回頭看了一眼,眉目跟著柔和了。相比這方的和樂暖融,孟元山上筱山亭里氣氛就顯得有些沉重了。換了一身白衣的木大夫,沒戴斗笠,背手站在撫琴婦人身後,聽著她重咳,劍眉緊鎖,很是不認同。

「您不該離京遠行。」

瘦削的婦人,厚重妝容填不平兩頰的凹陷。連著咳了十數聲,才緩過來,撐著身子站起,踱到亭邊,泛紅的美目俯瞰山下星火,幽然道:「最後一回了。我娘的屍骨還散在駱軸崖下。做女兒的,臨了了,總要再去祭拜祭拜她,給她多燒些紙錢。」

「姨母,您…」木大夫目露痛色,唇動了動,終言道:「我母親很擔心您。她知道這麼多年,您一直都在怪謝氏不作為,害得姨祖母懷胎八月葬身駱軸崖。她也恨,但當下您不該堵著氣,作踐自己。愈舒還小。」

「我沒有作踐自己。」婦人貪看著星火:「也正因為我的愈舒尚年幼,這一趟才不得不走。你大概還不知道呢吧,愈舒許人家了。」嘴角無力一勾,不盡諷刺,「許的是誠黔伯陳家嫡長孫。」

木大夫鳳目黑沉:「不是您的意?」

「我身子什麼情況,自個心裡清楚得很。之前確是有意要為愈舒尋個依仗,但絕非誠黔伯府。」婦人一手抬起扶柱,一手順著氣。

「溫家起勢幾百年,都沒插手過奪嫡之爭。現如今卻急不可耐地下場,看來是想重振昔日『帝師』之嚴。」木大夫嗤笑:「皇帝才過而立,正當盛年。誠黔伯長女賢妃之子,也僅九歲。溫家就站隊了?」

「是啊。換了庚帖,松鶴堂才告知我。我能怎麼辦?只得放出風,說要給溫棠峻抬平妻。跟著決意離京,去祭拜亡母。這也是想…那些有意溫棠峻繼室之位的牛鬼神蛇都出來舞一舞,也好叫我瞧清楚,好做抉擇。」

婦人深吸長吐,撫慰著心頭的緊繃,試圖鬆弛下來:「你母親這些年還好嗎?」

「挺好的。她總念叨您,說您沒良心。沐寧侯府給您下帖子,您總是能找著理由不搭理。」木大夫見人轉身,立馬上前去扶她坐下。

「哎…我哪是不想搭理?」婦人輕咳:「沐寧侯府重權在握,你被先帝招進宮伴皇子讀書,後來……」抬眼看他傷了的左耳,「那次動盪,你替當時的七皇子擋了一劍。七皇子無損,可你的前程呢?」

「姨母無需替我惋惜。」當初去擋那一劍時,他就已經意料到結果了。好在自己是幼子,上有兩位強勢兄長,不需頂立門戶。

婦人苦笑:「不惋惜,你如今也不差。只是沐寧侯府在你傷了之後,僅平靜了幾年,終究還是沒能躲過皇權鬥爭。為了兵權,先帝也是費盡心機,吊著口氣還下道聖旨,將瑩然賜予太子做側妃。」

瑩然是他的雙生妹妹,木大夫左眼微微一縮。他沐寧侯府的嫡女,被先帝賜給人做側室。雖現在瑩然已貴為貴妃,可盛寵在身八年,卻不敢誕育子嗣。

「沐寧侯府戰戰兢兢,若是我這溫家三夫人再往上湊,豈不是更引誰猜忌?」夫人吞咽了口氣:「你父親已上書告病,不日將卸甲歸京。瑩然是不是有喜了?」

木大夫輕眨眼,沒作答,只面上凝重,卻已表明一切。

婦人也無需他應答,兀自說著:「若瑩然腹中是個皇子,那沐寧侯府要爭的就是十幾二十年後。這個兵權…卸的好。」都是先帝給逼的。建國至今,新舊更迭幾回,沐家只保正統。瑩然之前,族人更是無一與皇家結親。

純臣做到這份上,歷朝歷代少有。

作者有話說:

突然發現今天星期三了,晚上還有一章。上海解封了哈哈……

第8章

「姨母沉疴反覆,思慮不宜過重,該保持心胸闊暢。」木大夫不欲再談府中事。此回他來,是受母之命,陪護她們母女一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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