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雲崇青道:「孟家十分看重那胎,當然想萬無一失。說不準江老大夫開的藥方,他們都找了好幾個大夫瞧。」
江家祖上是游醫,幾代人走四方嘗百草,自有一套醫典。雖名不盛,但於醫道上確實斐然。他看過爹買回的養生道法,可不遜現世專家出的養生書籍,細緻又理據充分。
而且,聽爹說,和春堂自開設以來,幾十年間裡,從未誤診過。這才是真本事。只叫他不明的是,江家為何沒人考醫官?
王氏嘆氣:「人死了,就沒個說法嗎?」
「賤妾而已,能有什麼說法?一副薄棺收殮了,尋塊安靜地兒葬了,已算是念著情分。」這酒越喝越沒滋味,雲禾把杯倒放,揉搓了把臉。之前他在和春堂後院藥廬里和江老大夫提了老參精的事。
老傢伙跟沒聽見似的,理都沒理。二十年的老交情,今天他算是看透徹了。老參精,有的磨。
「當家的,你說…孟家經了這回事,會歇了一些大心思嗎?」王氏思慮著要不要把事透給合頌院。
不等雲禾開口,記恩就道:「嬸子,沒遇上你們之前,土地廟香案上有什麼我吃什麼,還會每天將廟裡清掃得乾乾淨淨,閒下來便尋思營生。可遇上你們之後,想吃一天三頓都能見葷腥,如今我都渴望像大芊姐和青小哥兒那般叫您娘。這就是慾壑難填。」
「你倒實誠。」雲禾樂了。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他內心裡是想收記恩做義子。但當初膝下沒青哥兒的時候,自個又咬住了不願過繼。現在來這齣,怕是要鬧出諸多事。
還是待芊姐兒的親事有著落了,再說。
「那就別把事透出去了。」起不到警醒,便讓逝者安息吧。王氏舀了一碗湯給當家的:「剛我才想起來,咱們還沒跟父親母親說,四房多個人的事。」
「不用說,過兩天瞧見了就都知道了。」
只雲禾想得簡單,有人卻惦記著這茬。
雲從嫣下午被指桑罵槐地諷刺一通,心裡頭一直不得勁,再加晚飯後父親母親閒話時,提及祖父祖母對雲從芊的看重,更是難受,眼淚嘩嘩流。
心疼得梁氏直呼心肝:「別哭別委屈,告訴母親,母親給你做主。」
「母親…」雲從嫣撲進她娘懷裡,緊緊抱住:「祖父祖母不喜歡從嫣,芊姐姐、十二弟都不喜歡從嫣嗚嗚……從嫣究竟哪裡不好?」
閨女哭得泣不成聲,梁氏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梁哥,父親母親偏頗,你一句話都沒有嗎?他們只看到芊姐兒模樣好,就沒思量過那丫頭的薄涼性子。一家子耗費心思幫她謀劃,瞧王淑英的樣兒,不甘不願。別忙到最後,富貴人家得了,還埋怨咱。若如此,族裡能落著好?」
妻女哭成一團,雲梁耳里嗡嗡的。
「芊姐姐根本就看不起咱們。」雲從嫣抽抽噎噎地述說起之前雲從芊講的那些話,當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我們家到底與四伯家不一樣的。四伯娘…是正經的秀才千金嗚……」
梁氏鬆開閨女,腳不挪雙臂一張傾身向牆:「天爺啊…被個晚輩擠兌成這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娘…」在外回來的雲崇廉衝進屋將人拉住,回頭問:「爹,怎麼回事?」
雲粱雙手叉腰,沉聲罵道:「芊姐兒太不像話了。」
「這腳還沒登上青雲梯,便如此不齒我們這些親族長輩。待他日得了富貴,我們怕是要仰她鼻息活。如能得好受點委屈也就罷了,怕就怕她指縫漏不下半滴油,咱還得小心伺候著供著。」
梁氏越說越無望,哭嚷道:「日子沒盼頭了。什麼人養什麼人,芊丫頭這般,四哥四嫂又能高看咱們到哪份上?」
「高看?」雲崇廉冷笑,:「爹娘還不知道吧,我四伯從外帶了個半大小子回來。聽說被安排了跟小十二一塊住,人一家子親厚著呢。」
他上頭兩兄長,五房只這麼點產業。以後分家,長子占大頭,輪到他還剩什麼?他五歲時,爹就跟四伯商議過繼的事。四伯死活不肯。也是老天不疼他,沒幾年小十二來了。
現在四伯四伯娘倒良善,在外隨便撿了一個回來幫小十二支立門戶。敢情是看不上他這親侄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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