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離新養出的追蹤蠱,可謂之催命符。雲崇青放下茶杯,去拿書箱。不過兩刻,屋裡燈滅了。一人黑衣沒走官道,崎嶇小路上快跑。
次日天才見亮,雲崇青一行已吃用好,準備上路。一夜過去,小喜峰精氣神恢復不少,跟兩個姐姐拼飯,吃了個肚圓,就是不敢再一人亂走,到哪都要拉著他爹。
套馬時,記恩杵到老弟身邊,眼神瞄了左右,小聲道:「昨晚夥計送熱水上樓時,我借王大興失蹤的事兒,打聽了一下。夥計說他們村里最近沒丟男娃,但上月有人牙子來買走了三個女娃。」
雲崇青眨了下眼:「認識的人牙子?」一般進村買人的,都是熟臉。
「關鍵就在這,生臉,但給的銀子要高些,還跟人娘老子賭咒發誓,不送進髒地方。」記恩嗤笑:「店夥計罵得一點沒錯,國泰民安時賣娃,都是黑了心肝的,就別揪著什麼髒地方裝相了。」
生人嗎?雲崇青想這生人八成也不簡單:「我們路上注意著些。」
「可別叫咱遇上了哈哈…」記恩僅是隨口一句玩笑,是萬想不到一語成讖。一切齊整後,他們乘著晨暉西行。
這時京里已收到雲崇青的信。沐寧侯看了,心豁然開朗,但面色卻是沉重。沐侯夫人杵在一邊,也颳了幾眼,瞧了大概,兩手一交叉,嘴裡嘀咕:「都是些個什麼事兒。」
等著的沐晨煥,見父親不再盯著信,伸手輕輕抽走,一目十行快閱。可看完,心神卻差一步。什麼叫南塑危矣?趕緊重頭細讀。南塑什麼地兒?凶地也,那裡隨處都藏著蠱蟲。藥蠱、毒蠱、寄生蠱…新養出的追蹤蠱更是厲…
催命符!
他恍悟,還真是:「爹,崇青說羅東聞可以聯繫上悅尚韓。」
沐寧侯點首:「煉製肉傀儡的烏家,鼎盛時,不差悅氏多少。冠南侯府知道巫族厲害,能勾上一個,絕不對不只是練了肉傀儡。」
「旁人有不及自己有。」沐侯夫人冷哼一聲:「全都是好日子過夠,活膩了。」
「把崇青的信重新封,讓羅東聞轉交悅尚韓。」心裡沒有那股朦朦朧朧,沐寧侯安寧了,轉身面向老妻:「魚婆那有合適的人嗎?」
沐侯夫人就等著說這事:「有,魚婆孫媳婦的三哥大舅老爺的親家,就在津州瀚書躍灘村。躍灘村南去過條大溝,便是白山村。正好魚婆那親戚,是個走村的貨郎。」
「有合適的人就好。」沐寧侯也望著能救回條小命,還王鐵山一家圓滿。
兩三天,貨郎在京里挑了新鮮貨,趕驢車回津州了。下官道,路過城外食鋪時,恰巧見一皮子黝黑鬍子拉碴的漢子拉著個鄉紳打扮的男子在問,有冤真的能告到武源門嗎?
鄉紳一臉不耐:「我剛只是跟朋友胡嘞的。為了那點銀子,去告御狀,我不想活了?蹚火海滾刀山,有命去沒命回,知不知道?趕緊放開。」
「是啊,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日頭多高的,馬尿就灌多了?」幾個與鄉紳一般打扮的男子,在邊上幫腔。
漢子還不鬆手,神不在焉,久久一咬牙似赴死一般問:「武源門咋走?」
「進京自個問去。」鄉紳大力一扯,扯回了自個的袖子,忙呼朋趕緊離開。食客掌柜一直留意著這方,一見漢子挪腳往京城那方向,忙跑出櫃檯,將人攔住:「你想做什麼?」
「柳叔,您讓開。俺四十了,就大興一根獨苗。沒他,俺們兩口子沒盼頭啊…」六尺高的大漢淚眼巴巴,望四方,沒有他要找的那張小臉,痛不欲生。
「你沒聽說嗎?有去無回。」掌柜的拉他往食鋪:「萬一你有個啥,孩子哪天再摸回來,可咋辦?全指望你媳婦一個婦人領?」
貨郎瞧漢子那樣兒,心裡也難受得緊:「大哥,您先別急著去武源門,那是最後一條道。兄弟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這片最熟,跑得也遠。你跟我說說你家娃子長啥樣,我給你帶點眼。」
掌柜聽聞,忙丟開手,上去招呼:「那就謝謝老弟了。鐵山家娃兒叫王大興,不滿五歲,長得敦敦實實,皮子隨他爹,有點暗…」
這天從京城回來,貨郎有些疲累,天色也晚了,便收拾收拾早點歇息了。翌日天還黑麻麻,他就起來餵驢,捯飭貨簍子。東邊見白時,趕驢車挨個村子跑。
跑村賣貨,不能抄近路,都是繞著彎。他應了人的事,也很盡責,到哪見著小兒都要好好瞧上兩眼。一回兩回的,就有老婆子看出不對了。但要說在他們這跑了一輩子的貨郎有啥壞心,她也是不信。
「俺說,大羅秤啊,你這趟來,兩眼咋跟賊似的,還專留意皮小子?」
「叫您逮著了。」貨郎嘆氣:「我昨個在京里尋了好貨回來,下官道時,碰著件慘事。人丟了娃子,四十歲了,膝下只一根獨苗。」
「呦,是不是那個王鐵山家的,還沒找著呢?」又有一個婆娘湊過來了。
貨郎搖首:「沒呢。昨天幾個老爺在他家前頭那食鋪里歇腳,聊了幾句,提到武源門。被鐵山兄弟給聽到了,硬抓著人家,問武源門。人都說,咱們平頭百姓去告御狀,是九死一生。他…他不怕,豁出命要去。不是食鋪掌柜拉住,沒準現在人已經在武源門外跪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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