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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雖忙碌,但心卻踏實,渾身是勁。他也承認,自己還是想修路,讓成百上千的百姓不再閉塞在一方巴掌地里。開智,先開眼。

出了縣城,南行十餘里便抵林中鎮。雲崇青有意進鎮瞧瞧,綴在最後的孫達眉頭卻蹙起,但奈何這裡沒他說話的地兒。

倒是放開了心思的孫思秀,無所顧忌。進了鎮子,他就開始介紹:「林中鎮,林是大姓,占了鎮中六成人頭數。因此,這方很是團結,外頭少有敢欺…」

意思是,林中鎮姓林的說了算。雲崇青輕眨了下眼睛,看著街上往來的百姓,拉韁繩有意落後孫思秀一馬頭。

「因為強勢,當初修穿山道的青壯里,林中鎮占了十。」孫思秀輕嘆,哀傷道:「也是他們太團結了,十個青壯,走哪都在一起。山體坍塌那天,就一人尿急逃過一劫,九個被埋。」

雲崇青凝神:「都是姓林的?」

「是。」孫思秀不願去回憶那一天,可那一天從不曾放過他,幾乎天天在他心裡翻江倒海。

「去是他們要去的,並非你強迫。」記恩以為,若非修穿山道貼補豐厚,林中鎮未必會霸去十席。故,十去九死一生,怪不得誰。況且,朝廷該盡到的責都盡了,林中鎮應放下的難道不該全放下嗎?

孫思秀苦笑,若人人都通情達理懂分寸,他也不會心寒了。

對,就是心寒。

雲大人說他放大了對二十四死的愧疚,所以無度縱容一些兇惡。實則不然,愧疚有,但心寒占一半。

今日大集,一行高頭大馬慢走,越往街心人流越是密集。吆喝不絕,吵吵嚷嚷,煙火氣濃。

雲崇青正想下馬,突聞哭嚎,扭頭看去,見一花白髮老婦捏著塊布巾仰著臉,老淚縱橫,穿過人群,癱倒在街道中央。恰恰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見狀,孫達拉馬撇過了臉,高懸在心頭的那塊石落地了。雖丟人,但有雲大人在,今日林宏山難討到好。這麼一想,臉又轉過來,兩腿夾馬腹上前。

睡在地上的老婦,哭得是悲極。街心人多,都圍了上來。雲崇青轉眼向沉著臉的孫思秀:「怎麼回事?」

孫思秀雙眉緊鎖,眼裡難得露了冷色:「叫雲大人見笑了。」這般沒邊兒地折騰,他們是真以為他孫思秀慫了。孫達到前,剛要呵斥,不想主翁卻先他一步出聲。

「林孫氏,你又有何不滿?」

地上的老婦痛哭:「天老爺啊…你把俺這個老不死的帶走吧…還俺大進命來…」

謝小梅背後誰在拱,孫思秀一清二楚,冷言:「林宏山呢,這回藏在哪看著?」

「孫大人,您這話刀人心啊!」一著短褂灰褲的虎目中年男子,擠過人群,來到老婦身邊,兩手抱拳草草行了個禮:「俺林宏山雖不是什麼檯面上的人,但也非鼠輩。啥叫俺這回藏在哪?」

孫思秀冷嗤:「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今晨謝小梅在縣衙大門外胡鬧,被本官賞了十杖。」

「啥謝小梅?」圍觀的人群里起了議論:「縣老爺對著大山,提謝小梅做什麼?」

「謝小梅是下河那邊的大頭媳婦,前手男人也死在紅杉林。」

「大山跟她啥干係?」

聽著私語,林宏山黑了臉:「孫大人,沒的你這般辱人名聲的。俺有家有室,跟謝小梅一點不沾。你心思不對,咋想不關俺的事。但俺還要做人,養家餬口。請你嘴把緊了,別在咱鎮上胡嘞嘞。」

雲崇悌輕咳了一聲,眼神飄向路邊沒人守的幾個攤子上。官當到孫大人這份上,也是少見。想雲家,上夠得著沐寧侯府,他們在三泉縣還是小心謹慎。見著縣老爺,對方客道,他們更多禮。

今兒,長見識了。

孫達厲聲:「林宏山,不得放肆。」音未落,地上老婦打滾,嚎道:「林大進啊…娘老子拼死生…生你們兄弟…就是要你們互相幫扶…啊你不孝不義啊…」

人老但中氣很足。雲崇青抬手壓了壓耳,目光望遠。這方動靜不小,已有人拿棒棍鐵器趕來,氣勢洶洶。他嘴角慢揚,只覺今日是真熱鬧,可惜夜間沒睡,心緒多少有點浮躁。

林宏山眼裡泛淚,撲通跪到地上,悲慟道:「孫大人,眼看著中元就到了。俺娘養俺小弟到十九,媳婦都說上了,您把人給弄沒了。中元之後,沒幾日又是咱林氏九男兒的忌日,您還不允俺娘哭一哭?」

「是啊,」人群里附和:「孫大人,您顧念顧念。」這聲才落,又一哭嚎起,「俺的楊樹啊…你回來瞅瞅娘啊…」

雲崇青目睹著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一個一個地聚到馬哭喪,頭頂著烈日,放任著內心燥意升騰。在一群手持棍棒鐵器的漢子趕至時,那股燥意升至頂點。

不用去看,孫思秀都能感受到雲大人散出的冷:「你等既攔下了本官,那有言就說吧。本官也想聽聽,你們要怎樣才能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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