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融入夢中,驅散了黏膩的血腥。溫愈舒漸漸平靜,緊蹙的眉宇也慢慢鬆開。夢裡,她娘不見了。小小的樹芽兒站在盛開的梅花下,冷眼看向大敞的院門。過了很久很久,溫棠峻穿著喜服來了。
樹芽兒兩眼通紅,她想上去撕了那人,可左腳才跨出,右腿就被什麼東西抱住了,拔都拔不動。低頭一看,竟是一圓乎乎的小娃子。那娃子至多也就兩歲,撲棱撲棱地眨著大眼,還衝她笑。
溫棠峻站在門口,沒靠近,嘴在說著什麼。她一句沒聽到,想把抱著她腿的娃子扯開。只手將將碰到他,他小臉一沉。剎那間,熟悉感襲來,她頓住了。
這…這沉著臉的小傢伙,竟全似了她夫君。
雞鳴時醒來,夢還清晰。溫愈舒睜著眼,呆了許久,左手摸脈,摸完右手再摸左手。
媳婦睡個覺,一會哭一會笑,雲崇青都沒能合眼。這會人醒了,也不像往常那樣往他懷裡拱,在那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
「在想什麼?」
溫愈舒眨了下眼睛,遲遲才回:「我可能有點魔怔了?」
她不拱,他拱。雲崇青埋進她懷裡,閉上眼睛:「我要睡會。」
手貼上夫君的臉,溫愈舒輕語:「我夢到一個娃子,矮墩墩胖乎乎的,臉模子眼鼻…都跟你一模一樣。他很喜歡我。我陪他捉迷藏,打陀螺,還一起騎竹馬,糊紙鳶。他玩得可高興了。」
雲崇青手覆上她平坦的腹:「不要急,他會來找我們的。」
「我剛摸了脈。」溫愈舒眉頭耷拉下:「他還沒來。」
「夫人,你月事才走九天。」
「不用你提醒。」
「嗨,還惱了。」
「我就惱。」溫愈舒用指腹抓他的臉,兇巴巴地說:「成親都快三年了,我都急死了。」
「不是跟你說了,地再好種子不嗚…」
「閉嘴。」哪有這麼詆毀自己的?溫愈舒不喜他瞎說。
嘴被捂住的雲崇青,嗚嗚地表達不滿。
溫愈舒兩眼一閉,不理他。晨起,沒來由地生悲,忍到夫君離開,坐在裡屋掉起眼淚。
常汐進來,都被嚇著了:「這是怎麼了?」趕緊放下湯盅,抽了帕子上前,幫著拭淚,「跟姑爺鬧不開心了?」
「沒有。」溫愈舒抽了下鼻子:「就是想哭。」
「真沒吵?」常汐半信半疑。
瞧姑姑的樣兒,溫愈舒又忍不住樂,淚還掛眼瞼上就笑開了:「真沒有。剛用早膳的時候,您不是在嗎?」
也是,常汐放心了,回頭又去端湯盅:「過年商客送了不少燕窩,都是上好的。我昨兒收拾了一點出來,給燉上了,少擱了一點冰糖。您嘗嘗。」
「先放著,肚裡還沒空地兒。」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溫愈舒隔天又夢到那娃兒了。掰著指頭過日子,天天摸脈,好容易挨到下旬,小日子二十一沒來,二十二沒來,二十三…一直到三十,脈絲滑,如珠走盤。
雲崇青緊張了:「請個大夫來看看。」
「你不信我?」溫愈舒瞪著她夫君,手撐腰,挺挺吃飽微鼓的肚子,氣勢上非常篤定:「我用我舅舅的名聲作保,絕對不會錯。」
「對對。」雲崇青忍俊不禁,上前攬著可愛極了的媳婦到榻邊坐下,示意汐姑姑著人去請大夫。
姑娘說有了,那定是八·九不離十。常汐歡喜,退後兩步轉身快步出屋,去找她大哥。只才到垂花門,就見她大哥領著個青年進門。這青年…噝,不是溫棠嘯的長子溫茂恆嗎?
「常姑姑安好。」溫茂恆一臉哀色,沒了昔日的盛氣。
思及月初時姑娘莫名哭泣,常汐心裡一緊:「噯。」
「領他去見夫人。」常河神色不好。
溫茂恆隨常汐進了正院,見著他要尋的那位,心酸不已。
一眼認出來人,溫愈舒不禁抽氣,站起身走到門邊。雲崇青跟隨,護在後。
有幾年沒見了。溫茂恆淚滲出填滿眶,不自覺地屈膝跪下,哽聲告訴:「三叔走了。」
轟隆一聲,溫愈舒耳里炸響,誰走了?溫棠峻嗎?扶著門框的手摳緊,他這麼早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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