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城。」張山打量著大雅,還是他會養人,瞧娘子小臉都圓乎了。才目露笑意,又蹙起眉頭。就是這一身粗布,實在難看。
「你不才去過幾天嗎,又去做啥?」馮大雅昨兒聽村頭廣漢婆娘說了,縣城裡那啥賭坊前些日子弄死了人。也不知真假,反正她不喜張山總往縣城跑。
張山嘖了下嘴,拉人到近前:「當然是有要緊事。」他得去城北破屋的老鼠洞看看,自己放的東西被沒被人取走?要沒被取走,那他這幾個月的偷偷摸摸就全白瞎了。
「什麼要緊事?」馮大雅不信。
「去買兩匹布,給大牛、小牛做兩身遮羞衣裳。」張山見媳婦軟了態度,加緊說道:「娘和你也沒一件不見補丁的衣裳。俺心疼。」
馮大雅眼眶泛紅:「日子還長著,不是過完今天沒明天,不能瞎霍霍錢。」
「這怎麼是瞎霍霍?」張山套她耳上小聲說:「俺有銀子。」都懷上他崽子了,他也不怕她賣他。
馮大雅睜大眼:「你哪來的銀子?」不等張山答話,她急道,「你是不是又去賭了?俺跟你說了,賭坊那些人殺人不眨眼,你咋就不聽?俺…俺,你還想不想好了?」為了一家子能活下去,她連爹的孝都不守了。
張山都被氣樂了:「你先別激動,俺今天去縣城真的只是想買兩匹布回來。」
馮大雅就是不信。當初她看上張山,也是因張山主動從城裡請了大夫來,給她娘瞧病,又偷摸塞了她兩塊碎銀。入贅,可不興這樣。她覺張山心腸軟,才樂意跟他。
張山費了翻勁兒,好容易將人說通,匆匆離開。
堂屋聽著動靜的婦人嘆了聲氣,走出,望向站籬笆邊的大閨女。她也說不清給大閨女招的這門親是好是壞?前幾月張山總打聽事兒,村長以為他是想去礦洞做工,來勸了幾句,說家裡只一根頂樑柱,就別去礦上了。
後來,他又領幾個混子去山裡賭。村長又來,說張山不是個過日子的人。
可生米都煮成熟飯了,能怎麼辦?好在大雅有了身子後,張山沒再打聽礦上事了,人也安分了許多。
「娘,你怎麼起來了?」沾了半身黑泥的大牛,回來拿破簍子,準備去摸魚。
馮大雅聞言,轉過身:「娘。」
婦人再嘆氣,抬眼望自家去年春新建的屋,眼裡生淚。起這屋,是想給強子說媳婦的,哪想那狠心的父子兩就這麼死在礦洞下了?沒了丈夫又失了長子,她心生疼,真真是生不如死。
「娘,你不能再傷心了。」馮大雅上前攙扶她回屋。
「俺是不能再病了。」一病半年,官府給的二十兩銀子,都被她吃藥吃掉大半。「這新屋不該起。」傷了風水,一下折了兩根頂樑柱子。
天黑盡,張山背著個大包袱回來了。睡在堂屋地上的小牛,抽了抽鼻子,一下跳起去迎他姐夫:「你是不是買燒雞了?」
「嘿嘿…」張山笑得怪聲怪氣:「快去把娘、大牛都叫起來,咱吃大肉。」
「好。」
回屋點了燈,張山看了眼爬起的媳婦,把包袱卸下放床邊。嚴五爺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一口吐沫一個釘。今天他摸進城北破屋,老鼠窟窿里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多了兩千兩銀票。
馮大雅看著張山解開包袱,一袋重實實的東西嘩啷掉地上。
「哎呦…」砸到腳了,張山忍著疼撿起布袋,將它交給媳婦:「你拿著。」
「什麼東西?」馮大雅扯開布袋口,見到裡面的黃白,被驚得一下又抓緊袋子口,慌張地左右看看,壓著聲質問:「你哪來的?」
張山直言:「搶的。」不過不是他搶的。
「你…」馮大雅用腳推了推他那身板:「在哪搶的,俺也去搶點。」
「告訴你又不信。」張山把扯的布拿出來:「金銀你收好,俺已經想好了,咱們不在西畫山住了,搬去東蠡縣。」他二舅在那開雜貨鋪子,那也有一家三和賭坊。
搬走?馮大雅愣半天才回過味:「不行,俺家屋子還是新建的。」
「必須走。」張山也不怕告訴她:「你們西畫山挖的那礦,根本就不是官家的礦。你爹和你大哥被壓在礦下了,怎麼你還想讓大牛小牛也死在山裡?」
「你胡說…」馮大雅來氣了。
「俺沒胡說。你自己去紅杉縣打聽打聽。人家那裡給官家修路,被埋在泥石下的二三十口人,一人獲賠四十兩銀。你爹跟你大哥,兩條命抵人家半條命。」張山又問:「正經官家礦藏,怎可能是蒙著眼睛進山下礦?」
馮大雅死死抱著銀子,不可能,他們這裡都給官家…紅杉縣一條命四十兩銀?官家賠的一條命四十兩銀,不是十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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