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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功德圆满,本寺记着您的善意。”
然而对于有钱人来说,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善意。
五百万,不过是南家一日的进账,手指缝漏出的小钱罢了。
南云知礼貌笑笑,被旁边一座更高的新石碑吸引注意。
“这是捐了多少?”竟然能立这么大块碑。
主持端着手,说:“这位施主诚心可待,不曾花过一分一毫。”
南云知眉心隐隐一跳,胸口开始浮沉地乱撞。
像要确定什么,她快步走到石碑前。
字是新刻的,底下有做功德的时间:九月二十七日。
是她生日那天。
往上看有名字,而这个名字熟得不能再熟。
一笔一划记载:陈绎心。
南云知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嘴唇颤动几下,才发出声音:“她……做了什么?”
主持眺望群青山谷,话语带着禅性的悲悯:“陈施主从山脚一路叩首到本寺,千万级台阶,每一层都记录了她的血汗与脚印。”
山顶的风无声,袭起和尚鲜红的袈裟。
“她求什么?”
“求一个人能平安,能顺遂,能自由自在。”
和尚双手合十,对着远处连绵的雪山一拜:“昭容寺建立七十年,陈施主是第一位如此诚心之人,本寺承她这份苦心,将镇寺玉戒赠与她,望她心想事成。”
满殿神佛在上,皆能见证这份拿得出手的情意。
玉戒在南云知指间,烫出一直忍着没落下的泪水。
来往的香客无数,有钱的没钱的,更多是欲望缠身的。
只有陈绎心。
只有陈绎心一人踩着血虔诚而来,却不是为自己。
跪在台阶上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呢陈绎心。
眼中不断滚出泪,南云知背过身,哽咽道:“多谢主持告知,年底南家会来祈福,您先忙,我自己走会。”
和尚敛眉,念了句“阿弥陀佛”回房打坐。
南云知在他走后慢慢直起腰,觉得脸上的凉意愈发刻薄,不由抬头望向天空。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竟来得如此早。
虽然早但却不小,没一会儿整个山头线条朦胧,雪花夹杂风雨,硬邦邦地吹干了南云知的眼泪。
她知道她完蛋了。
她的身体她的心房都在沦陷,即便挣扎也无济于事。
佛说,人生有八苦,除却生老病死,还有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南云知说,她没觉得苦。
金衣菩萨垂着眼,表情意味深长。
南云知吹掉明火,将三根线香插/进坛中,转身下山。
风雪交加,车刚进市区就堵在了路上。
正堵得心力交瘁,陈绎心的电话打来:“是不是下雪了?”
“是。”南云知升起车窗,安静许多:“睡醒了吗?”
“醒了。”陈绎心说:“你在哪?”
南云知:“刚进市区,在堵车。”
陈绎心:“哦。”
停顿须臾,她又问:“市区哪里,发个定位。”
南云知:“你要出来?”
“第一场雪很适合吃火锅。”陈绎心在穿衣服,布料擦出唏嘘声:“不过还有姜浣她们,你去吗?”
南云知想也没想:“去,发定位给我。”
“你先解决堵车吧。”陈绎心低低笑了笑:“哪里?”
南云知于是把定位发过去。
前面应该出了车祸,十字路口挤满人群和车流,许多车已经开始从旁插队去小路,那边有个地下停车场。
南云知又等了二十分钟,照样纹丝不动。
陈绎心的电话再次打来,问:“是第几个红绿灯?”
“第三个,十字路口的天桥旁边。”
“好,你别挂电话。”陈绎心说:“抬头。”
第18章
◎“因为我是姐姐的狗呀”◎
雪雾降临,陈绎心从正前方出现,黑色的冲锋衣在大片白色背景中异常瞩目。
她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走路时轻轻甩动。
待走到车前,陈绎心敲敲窗户,没等南云知降下玻璃,人已经绕到副驾驶坐进去:“冷。”
“你上来没用。”南云知把暖气打开:“还塞着。”
“这边不能走吗?”陈绎心看小路。
“能走,但有点麻烦。”
“比塞在这好,把车停了走去商场。”
也可以,南云知于是打转向灯慢慢拐弯,奈何车多地窄,拐半天才只拐了一小点。
如果陆云野在倒不是难事……
南云知带着期盼问陈绎心:“你会开车吗?”
陈绎心无辜地看她:“不会。”
南云知见缝插针堵住后边抢道的车,惋惜地说:“看来狗崽并没有一身本事。”
“……”陈绎心眨眨眼,马尾折出弧度:“好的姐姐,明天就去报名学车。”
南云知无言以对。
最后她们总算成功逃出困境,可雪越下越大,两人没带伞,只能冒雪前行。
那些飘絮落在头顶,没会儿便凝成薄冰。
这么看,就好似一起白了头。
陈绎心摸上南云知潮湿的发,见对方连睫毛都挂着雾珠,忍俊不禁道:“走快点吧,别又生病发烧。”
“不劳你费心。”南云知撇开她的手,像赌气般。
说罢快步投入人群。
陈绎心追过去:“姐姐等等我。”
南云知圈着臂,没理她。
陈绎心又走快两步,与南云知平行,微微弯下一点腰身喊:“姐姐。”
于是一路姐姐长姐姐短,走着走着,南云知憋不住了:“你怎么跟小孩一样追着人跑?”
商场里众目睽睽,女人的笑意只维持几秒便转瞬即逝。
陈绎心看着她,压低了声儿:“因为我是姐姐的狗呀。”
“……”
要不是人太多,南云知真的很想不顾形象地踹陈绎心一脚。
她们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陈绎心。
当然,相反,大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南云知。
人前人后都戴着言不由衷的面具。
只有面对彼此时,那副伪装的嘴脸才会脱落。
——火锅店在五楼,姜浣她们已经点好锅底和一些填肚子的小菜,边烫边吃边等。
“外面下大雪,有点冷。”陈绎心站在座位边拉开冲锋衣拉链,抖了周懿满身雪水。
“陈绎心——”周懿杀猪般:“我刚买的裙子!!”
她嚎得太大声,绕是陈绎心情绪再稳定,也被吵得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嘘……”
周懿被捂嘴也不安分,持续炸毛:“放开……唔!”
“安静点。”陈绎心闷更紧了。
一顿火锅吃得鸡飞狗跳,出商场时,白雪皑皑。
附近有家露天酒馆,请了乐队支起伞唱歌。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
陈绮贞的歌,符合此情此景。
姜浣和沈梦涵跟着哼唱,陈绎心则摁开摄像头,把几人一览无遗地录进视频里。
包括南云知侧耳认真倾听的模样。
歌声穿过飘摇的雪,整首完毕,南云知再回头,陈绎心已经替换了原来的歌手坐上椅子。
她一袭黑,半低的颚骨与下颌被马尾轻柔扫过,于雪景中突兀又清冷。
“在九月,潮湿的车厢,你看着车窗。
窗外它,水管在开花,椅子在异乡,树叶有翅膀。
上海的街道,雪山在边上,你靠着车窗,我心脏一旁。
我们去哪。
你看那,九点钟方向,日内瓦湖的房子贵吗?
世界上,七千个地方,我们定居哪?
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你喜欢去哪?青海或三亚。
冰岛或希腊?南美不去吗。
沙漠你爱吗……”
陈绎心唱到第二段,把“上海的街道”擅自改成“南城的街道”,周懿酸溜溜“哇哦——”了一声。
风呼啸着卷起路人们的长发,南云知听见姜浣跟沈梦涵不怎么小声的咬耳朵:“绎心还挺浪漫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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