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淵的一雙漆黑如稠墨的丹鳳眸,眸底似有深不見底的寒潭,尋常時候好似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此刻,在窗戶外白日天光的映襯下,眼瞳中卻是倒映著眼前一身石榴裙的蘇皎皎的倩影。
「哎……」
靳星淵突然薄唇翕動,嘆了口氣,語氣很輕,好似在嗤諷一般,不知是在嘆溫明月,還是在嘆蘇皎皎,抑或者是在嘆他自己。
他心中覺得有幾分可惜,可惜溫明月的徹底「死去」,又卑劣地覺得有幾分狂喜,狂喜蘇皎皎的誕生,因他而「誕生」於世。
曾經的他仿佛野犬一樣,肖想著高懸在天空的一輪明月,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如今的他,將月亮攬於他的懷中。
無論是曾經的溫明月,好似夜空中高懸的一輪春月,朝著萬物灑下一片清輝,凡夫俗子不可觸碰。
抑或是現在的蘇皎皎,好似一輪由於霧氣太大,因而看起來蒙塵、光線黯淡的月亮,伸手便讓人產生可以得到的錯覺。
總而言之,他攬月亮入懷了。
他愛著的是她,無論是怎樣的她,照亮他彳亍夜路的一輪春月他愛著,蒙塵的月亮他亦愛著。
還記得在他剛入錦衣衛時,他一腔少年正氣,且不善辭令,他不屑於同人拉幫結派,黨同伐異,左右逢源,因而,他不受上峰待見,不受同僚歡迎,被排擠,被無視。
一些開棺挖屍、掩埋屍體、清洗存檔證據、拷問拒不招認的犯人等等,諸如此類的髒活累活,以及在錦衣衛算不得重要的雞毛蒜皮的小案件,以及時常外派出有高危殞命風險的活兒。
他都一一忍耐下來,並且做得很好。
之後,他也許在推理破案方面有一定的天分,破獲一樁上京連續毀屍殺人案後,得到了當時那位上峰的青眼,升了個小官,成了幾個錦衣衛的上峰。
後來,他一路做事狠辣,一步一步朝著高位爬去,在無數生死攸關,命懸一線之際,彳亍夜路中,他步履蹣跚,舉步維艱,彷徨之時,他都是回憶著幼時表妹溫明月的明眸笑靨。
他這才得以不灰心放棄,不沉淪於錦衣衛的藩籬枷鎖當中。
後來,他在錦衣衛中成了千戶,又在一次獵場刺客暗殺一事當中,救駕有功,得當今聖人青眼。
從此,扶搖直上,成了錦衣衛指揮使。
只是,一朝風雲巨變,溫明寒身為鎮遠侯,不僅僅是位高權重,更是過分憂國憂民,一時之間被巧言令色,舌燦蓮花的三皇子袁屹海蒙蔽了心智,一向忠於聖人的他,竟然參與了謀逆一事。
其餘的人他管不了,可他的表妹溫明月蒙難,他無法坐視不理。
靳星淵在朝堂之上力排眾議,據理力爭,說禍不及妻兒,求聖人開恩,放過溫家女眷及溫家長子一命。
「你不如求朕開恩,將亂臣賊子都放了?」聖人大怒。
罰靳星淵跪於太極殿外一整日,讓他腦子清醒清醒。
下早朝後,作鳥獸散的朝臣們遠遠地路過跪著的靳星淵,一身緋衣蟒袍飛魚服的錦衣衛指揮使的身側,都不敢看他,趕緊低頭走開,生怕多看他狼狽的模樣一眼,隔日便要被抄家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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