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打簾兩步跨了出去,那緊緻流暢的線條看得禾苑發愣,好一會兒後,他側臉望見那木椅上邊落下的浴衣,剛啟唇便發覺早已聽不見江意秋的腳步聲。
「這人,怕不是故意的。」
禾苑抿唇,掀開被子著上毛靴,又給自己套了件厚披風,拎起那浴衣往寢殿後邊的澡堂去。
距離確實很近,且走廊里四周都是牆,根本不透風,隔了幾丈之遠,空氣中便有了溫暖濕潤的水霧。
前方傳來斷續的水流聲,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江意秋剛入了水,猝然想起方才一心念著那董凡,自己的浴衣搭在椅背上卻忘了拿。
他倏地就從水裡又站起來,起身踏著那漢白玉石上走兩步,好巧不巧就跟剛進來的禾苑碰了個正正好。
「怎麼……」禾苑一眼就望見了江意秋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鎖骨旁、手臂間、小腿上,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忽的就被擰在了一起,痛到聲音發顫:「怎麼傷得這麼重……」
第67章 浴池
江意秋一時無措,嘶的一聲又舔了舔唇。
他的眼睫頻繁地上下晃動,那漆黑的瞳孔在這水霧瀰漫的澡堂里越發明亮,溫熱的濕意凝結在兩人的四目相對中。
禾苑吸了吸鼻子,喉嚨里像有個什麼東西堵著一樣,那股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捏緊了給江意秋送來的浴袍,定定朝他走了過去。
江意秋看著那雙楚楚動人的鳳眸由一開始的驚慌錯亂而大睜,轉而漸漸斂闔,眼角的紅色浮上來,在那白皙的皮膚上邊尤其明顯。
那眼底的瀲灩水光讓江意秋自感不得不說些什麼才好,他將受過重創的右臂往自己身後一背,「啊,那個……這不都已經好了嗎?也沒受什麼傷啊……」
禾苑已經到他身前,見狀將浴袍扔到一邊玉台上,捉到江意秋的右臂俯首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番,那還未好全的那麼長那麼深的一道疤痕。
江意秋一個不留神被禾苑那手勁兒的力道給帶偏了些身體,而他愈發能明白禾苑怎麼就能一刀砍斷別人的喉骨了。
許久,聽見禾苑輕嘆一聲,江意秋抬起左手撫了撫他的臉,安慰道:「都已經好了,沒事了。」
禾苑沒出聲,他緩緩抬起臉,江意秋低眉瞅到他眉宇緊鎖,那雙浮現紅色的星眸隱隱藏著怒意,唇縫緊抿。
他從未見過禾苑如此忿然作色的神情,加之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本就有錯在先,故而有些心虛。
禾苑終於鬆開江意秋的右臂,那被掐出來的兩三道手印留在了上邊。
而他轉而又半握住臉側江意秋的手腕,那雙鳳眸高抬,死死盯著人,往前逼近了一步。
「這叫沒事?」
許是自己心虛得緊,江意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連帶聲音都跟著緊張起來。
「我剛出戰那兩年,好幾次都比這更嚴重啊,不也都沒缺胳膊少腿兒的。」
「……」
「只能怪當時我自己也沒多留個心,要不你打我一拳出出氣?」
「……」
「就當是給我長長記性也好,下次交接,肯定不那麼草率,誰知道那副將早在什麼時候就起了異心……」
「……」
「再說當時……我本就懷疑軍中有內鬼……」
兩人一進一退間,江意秋又回到了浴池中,方才在上邊涼透了的雙腿現下又被溫燙的熱水暖了回來。
半晌,禾苑垂眸攏眉,嘆了口氣:「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將自己重傷的消息走漏,這我明白。」
江意秋聞言仰頭,眼睛眯成一條線,「阿苑不氣不氣,氣壞了可不行。」
禾苑只是氣不過這人回來了也依舊一聲不吭,這麼些天一點也沒少折騰,那身上的傷口不淺,沒有悉心照料,那疤痕估計難再消。
「我請孫將軍給你捎了點藥,記得用。」他微微抬起手,輕覆在江意秋鎖骨旁的那道疤痕上邊,指腹摩著與旁邊顏色不同的新皮。
江意秋咧開了嘴,「好!」
他心裡跟抹了蜜似的,往旁邊退兩步,乾脆躺坐下去,手搭在浴池邊上,「他今年可是給長陽漲了臉面的,這不是往他爹臉上抽?」
孫玄燁除了那個病弱的嫡子,還有孫清越這麼個庶子。
「聽說他們倆早就斷絕關係了。」
這澡堂內的溫度不似外邊的寒冷,禾苑幾步走到架子旁邊將大氅解開掛了上去,伸手往腰封里尋到一瓶上次燙傷之後沒有用完的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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