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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小聲嘟囔:「可他是這般無禮之人,還生了一對紅色的眼睛,沒準是個低劣的妖——」

一時沒收住,待意識到自己失言後,池辛趕緊住了口,慌忙抬眼看向溫濯。

「徒兒失言了。」

沈疏低笑了兩聲,指間顛弄著紙片。

池辛說的也沒問題,畢竟是個仙門的大少爺,受他這般挑釁,一定是沉不住氣的,方才讓他這一拳打上來,也是故意叫溫濯看到。

他會做什麼呢?

空氣一時間靜默了會兒,直到池辛還想解釋些什麼,才聽溫濯慢悠悠地張口。

「是我不好。」

沈疏的動作停了。

池辛的表情頓時放鬆了些,笑著說:「師尊哪有什麼好不好的?不過是一時眼拙看錯了人,沒關——」

「料想是我為教不嚴,為師懶惰,」溫濯替他正了正衣服,平和地打斷他,「所以放你這百年,竟養成了如此驕縱的性子。」

池辛聽罷,哪裡還顧得上那點兒顏面,雙腿一軟,直接「撲通」一聲跪到了溫濯面前,身子都不停地打戰。

「你說他所言有失,他是辱了你的爹娘,你的家世,還是你的形貌?」

溫濯俯視池辛,慢悠悠地說。

「你若覺得他用昭惡符辱你,你也去給他貼一張符,要是還不解氣,你也可以給我貼。」

池辛拼命搖頭:「不、不是,師尊,沒有的,是我性子太急,方才頭腦一熱就出了手……」

沈疏都看呆了。

不是吧……雖然他知道溫濯厲害,可這直接把人嚇跪了是不是有點兒誇張?

「答我的話,池元樂,」溫濯眼神冰寒,「你的劍到哪兒去了?」

「師尊,對不起師尊……」

池辛都快被嚇哭了,聲音又是發抖又是哽咽。

「是弟子無能,幾日前弟子在宗門輪值,卻一時目拙,讓幾隻鮫人混進了太清山。」

「那幾個畜生把我姐姐抓去了靈州,旱魃的領地,我……我一個人逞能想去旱魃手裡救人,卻被搶走了佩劍,人也被趕回來了。」

溫濯盯著他:「那隻貓,是怎麼回事?」

「路上隨我一塊兒來的,總跟著我。」池辛摸了摸膝,慌忙道,「我見它身上似沒有妖族的氣息,便順手帶回來了,想著在客棧歇歇腳,再想法子找回佩劍……」

他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都快聽不見了。

沈疏這會兒也不看了,趕緊攤開手裡被折成方塊兒的拜師帖。

完了!

還以為池辛是什麼犟種,沒準要和溫濯槓上兩句,誰成想一句話就給他說跪了。

溫濯這人一定是吃軟不吃硬的,池辛要是再給他吹個耳旁風,把剛剛的事兒和盤托出,自己的演藝生涯豈不是直接結束了?

昨天夜裡他還答應了溫濯,晨早要給他拜師帖,剛剛一順手就把這東西給折起來了,古代人最講究禮數體面,他看見了絕對會生氣。

怎麼辦,燒了吧!燒了最安全!

溫濯盯了池辛一會兒,還是嘆了口氣。

「先起來吧,天氣寒涼,莫要跪著。」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溫濯縱是苛責,也不叫他難堪太久,俯身把池辛給扶了起來。

他溫聲道:「先進屋休整片刻,與沈疏好好道歉,再將劍的事情與我簡單說明。」

池辛終於不抖了,自個兒也嫌丟人,用力抹了把臉,作禮道:「徒弟謹遵師尊教誨。」

沈疏一聽,動作更是著急,胡亂拿了柄燭台,準備直接把拜師帖給燒了。

「就說沒寫完,寫得不滿意,對。」

沈疏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手掐咒訣就要點火,手間一慌亂,竟是打翻了方才那瓶創藥,褐色的液體霎時淌了滿桌,把那張皺巴巴的拜師帖給潑了一半。

「別別別……我靠,有病吧!」

沈疏暗罵一聲,燭台都沒來得及放下,左手一揉紙,衝著冒出來的火團嘴裡一擲,隨後趕緊熄了火。

可剩下滿桌的狼藉卻不能這麼亂燒一通了,聽著愈發靠近的腳步聲,沈疏靈光一現,乾脆破罐子破摔,他指尖凝力,「唰」地往手腕上劃下一道血痕。

與此同時,池辛一邊講述著百年間的仙門變故,一邊替溫濯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入眼的便是滿手褐紅的沈疏。

他臉上還留著池辛那記拳印,淚痕也未乾透,此刻拿著一柄燭台,刺尖對準了自己的腕子,已經割開了不小的痕跡。

「你幹什麼!」池辛大喊一聲,衝上去一打沈疏的手腕,怒道,「你要自裁啊?!」

沈疏見狀,順勢鬆了手,燭台摔落到地面,滾至了溫濯跟前,被他抬腳踩住了。

「池公子,對不起,」沈疏咽了咽喉嚨,顫聲道,「我入道門不多時,不曉得昭惡符還有這樣的意思。」

「我原是好心,不忍看你受人污衊,誰成想好心辦了壞事,方才愈想愈急,心中慚愧萬分,忍不住便拿這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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