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
溫濯趕緊覆住沉疏的手,帶著他確認了自己。
「是我,小滿,」他說,「我在這裡。」
「你的眼睛怎麼了?」溫濯哽咽著撥開沉疏的發,「還能睜開嗎,小滿,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得太晚了,我……」
沉疏沒有回答溫濯的問題,只是抬手摸索著溫濯的臉,低聲笑道:「不晚的,我還以為等不到你了。」
溫濯心痛得說不出話,他抱著沉疏,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他的頭髮,把發上結出的霜雪給抹開了去。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靜:「小滿,我現在就帶你走,師父有辦法救你的。」
「救不了。」
溫濯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打斷了他。
他瞳孔一縮,回頭看去。
站在他身後的人是旱魃。
「妖從不同類相食,他們只吃魂靈,」旱魃臉色冷冰冰的,再沒有往日的笑意,「狐狸的靈魂已經被妖族分食殆盡,只剩一片殘魂了。」
她提了提菸斗,一縷白煙飄出,落到了沉疏的心口。
「唯一的辦法,就是獻祭你的心頭血,用術法去重塑他的魂魄,」她說,「這術法困難,哪怕是我也會失敗,你若想救,可以試試。」
說罷這句,旱魃的身影片刻都未停留,如同一把煙,消失在了溫濯面前。
溫濯呆愣了半晌,直到懷裡的沉疏悶哼了兩聲,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不、不會的,」他強行扯出一個笑,說,「不會死的,小滿,我還能救你,我們的靈力相性很好,我可以救你的……」
說著,他一隻手就和沈疏十指交扣,開始替他渡去靈力。
然而,正是因為他們的靈力太了解彼此,溫濯能分外清晰地感受到,懷裡的沉疏那些慢慢流逝的壽元。
他渡去的那些靈流如同泥牛入海,怎麼也填補不了這悍然的豁口。
溫濯的情緒快要瀕臨崩潰了,他雙唇發顫,淚水一行行往下落,滴到沉疏臉上,抹開了那些髒兮兮的血跡。
沉疏聽見溫濯的哽咽,手摸索著抹到溫濯眼角,小聲關切道:「雲舟,你哭了嗎?」
沉疏一說,溫濯就哭得更狠了,他哭得幾乎失聲,低頭抵住了沉疏的額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滿,是師父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沉疏想說話,胃裡卻是一陣難受,他嗆了幾口氣,一口濁血順著嘴角滑落下來。
他啞聲道:「雲舟,你、你別哭了,你怎麼變得跟我一樣了?」
溫濯懸吊著一口氣,把自己的意念反覆從崖角的邊緣拖拽回來。
他說:「外面太冷了,我先帶你回家,到暖和的地方,小滿,不要睡去,好不好?」
沉疏點點頭,不說話了。
他一直閉著眼睛,不說話的時候,溫濯就會心跳驟停,以為他再也張不了口。
「小滿,不要不說話,你跟我講一講,」溫濯帶著他,逆著凜風往回趕,一邊還要兼顧沉疏的狀態,「跟我講講,講你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實在不行,我同你講,我講一句,你就要應一句,好嗎?」
「我聽你講吧,雲舟,」沉疏耐心地答道,「我有些累了,說不動話。」
溫濯點點頭,開始片刻不停地和沈疏講話。
反反覆覆、重複著無聊的語句,說的無非是這些年和沈疏的家長里短,還有他得到劍道魁首的事情,聽得沉疏要笑出聲來了。
他邊笑邊說:「怎麼講這麼爛,雲舟心裡,就只有這些開心的事情嗎?全都是和我有關的。」
溫濯抹了把淚,倉促地答道:「和你有關的,我就開心。」
「這樣啊,」沉疏也高興了,說,「和雲舟有關的,我也開心,好喜歡你。」
這聲「喜歡」刺痛了溫濯,他給含光劍注入了更多的靈力,劍越飛越快,鑽入風裡,割得皮膚生疼。
好在他緊緊抱著沉疏,像護著易碎的珍寶,一點兒沒讓沉疏疼。
沉疏也抱著他,他的體溫平時都要比溫濯高,但是今日,或許是天太寒涼,他竟覺得血也是冷的,抱著溫濯才好過一些。
如果能一輩子抱著他。
溫濯很快就趕到了邊境,天樞閣那小童的爹娘果真等在那裡,這對夫妻把自己包裹得嚴實,像是畏懼見光似的。
一看見溫濯,他們就手忙腳亂地把溫濯和沈疏也裹上,一句話也不說,掩護著溫濯送到了一間矮屋內。
妻子在屋內點了燭火,看著溫濯懷裡傷痕累累的沉疏,不免動容。
她顫聲道:「溫宗師,沉仙君,二位的恩情,我們畢生難忘,今日——」
「先出去吧,」丈夫識得三四,拽了拽妻子的衣袖,打斷道,「站在外面做做樣子,這幾日岐州不太安生,太清宗的人要下來挨家挨戶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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