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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片刻沉默,乘嵐卻已聞弦音而知雅意,自然地道:「也罷。」可心中,竟也不免生出些些罕見的挫敗感,他三百年來第一次想要收徒,居然就這樣被婉拒了。

相蕖忍了又忍,一句話在喉間咽下去又湧上來,終究還是問出口:「你為什麼想收我為徒?」他微微蹙眉,看起來只是有些彆扭,心中卻已經在尖叫:誰會想收一個本來準備殺掉的人當徒弟啊!總不能真的是因為他第一次遇到沒造過孽的妖吧?

更何況,相蕖對此其實還有一點點心虛——他是紅沖,紅沖活著的時候具體做了什麼他不知道,但想來,應該是造了不少孽,尤其是殺孽。

乘嵐並不意外他會如此發問,卻話鋒一轉,問道:「今日之事,若你是鮫人,你當如何?」

相蕖沒想到問題又被拋回給了自己,心中有些不爽,卻還是答道:「反正不會落到那般境地。」

「相蕖。」乘嵐正色喚了一聲:「我是真心問你。」

雖然乘嵐平日裡也是個不苟言笑的,可一旦態度嚴肅起來,相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細微的差異。

相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是沉思了一會,深思熟慮的模樣於他而言倒真是罕見,乘嵐便耐心地等著。可相蕖思索良久,幾乎有半炷香的功夫過去了,不禁沒能想出個接過來,眉頭卻像是被掛上了一桿沉重的扁擔,越來越低。

終於,他愁眉緊鎖道:「我不知道,只有你們人修才會整日胡思亂想,琢磨些『若換我來』、『若我是他』這般毫無意義的問題。」

這不是乘嵐想聽的回答——幸而他原本也並未設想過問題的答案,只要相蕖不是敷衍了事便好。他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相蕖的回答:「也是。「卻又似乎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世上本無事,或許,是我庸人自擾之。」

他神色未變,仍是那副平靜而稍有些冷淡的模樣,可無端地,相蕖卻仿佛從那並無情緒的眉梢眼角中,捕捉到一絲隱約的寂寥。

相蕖承認,人太複雜了,自己還是不懂人。

他似乎永遠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面對著可能養虎為患導致喪命的可能性時,能為了貫徹自己的道,而把生死置之於度外的人,會為了這點小事、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回答,露出這般仿佛深受其擾的神情。

這真的是一個人嗎?果然之前那麼灑脫是騙人的吧。

相蕖突然開口:「不過……」他微微一頓,還是決定稍微多說兩句:「我只知道,那些情啊愛啊的,都是你們人才會有的困擾。」

見乘嵐靜靜聽著,他繼續說:「妖就是妖,生來就有自己的道,狐妖飢餓便要捕獵果腹,兔妖想活便只能逃跑,誰能先一步修出自己的道,都是自己的造化,沒有那麼多誰欠誰的。」

「天道不公,視人為親。漁夫救過人,你便能看到他功德旺盛;可他捕魚數十年,所殺之魚數不勝數,天道為何不降下天雷以示懲罰?」言及此處,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對一個人修來說,恐怕多少有些尖銳,然而側目看去,卻見乘嵐定定地看著他,浪靜風恬,泰然自若,全然沒有反對質疑之意。

他心中似乎一動,嘴上便不免衝動:「莫說那魚尚未開智還不算妖——普天之下妖物無論種族修為,無不是先度過了數十年混沌日子,方才得機緣開智,還得修行數年方可化形,方才到達人的起點,這才是天道偏心之處!」

相蕖此舉算是出言不遜了,天道千萬年來如此,早已是世間既定的規矩。而妖修雖修煉之路漫長,一旦開智,壽命卻是人修的數倍不止,他這話明晃晃地偏心自己同類,乘嵐難免聽之刺耳。

乘嵐輕輕搖了搖頭,淡然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與妖……」

相蕖聞言,只把這話當作他釘嘴鐵舌,被戳穿了臉上沒面子的嘴硬之言罷了,他心中不爽,更看不慣他連嘴硬都要搬出些大道理的樣子,打斷他道:「正是因為你們人總把自己最當回事,才會折騰出那些情啊愛啊的,拉來扯去,循環往復,實在是毫無意義!」

乘嵐被他打斷,卻也不惱,默默地收了聲,聽他繼續說:「我只知道,如若我是那鮫人,被漁夫掏了金丹,不日便要化回原型,我寧可與他同歸於盡!」

聞言,乘嵐這才眼神一動,似乎有些驚訝。

相蕖對他的驚訝卻是預料之中,繼續道:「漁夫自覺為了感情犧牲良多,可若不是為了這無用之物,鮫人何至於如此?莫說其中糾葛,若非你察覺漁夫試圖偷天換日,殺了那鮫人,還不知道有多少苦要受。所以我才說,他倆互相折磨罷了,鮫人犯下殺孽,得此結局也算是自食其果。」

相蕖自認死過一次,大約是最知曉個中苦楚的妖了。

妖修得機緣開智之前,渾渾噩噩,一朝開智,是決計不願如從前那般混沌度日的。而一旦成了妖修,自然珍惜這好不容易的來的靈智,若是當真落到了瀕死的境地,便是走火入魔,抑或是逆天而行修鬼道邪術,實在不行,便是轟轟烈烈地死去,轉世投胎,也總好過失去靈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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