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嵐並未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但對此毫不在意,古井無波道:「你還不足以傷到我。」
他還是如此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相蕖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探出手去,直取乘嵐雙眼,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臨到眼前,卻是手腕一曲,柔弱無骨地立成掌狀,輕拍在乘嵐額頭。
他的動作確實疾如雷電,似乎險些便要把乘嵐的眼珠生生挖出來。
然而,乘嵐更是不動如山,分明睜著雙眼,卻沒有絲毫閃躲,連眼皮都不曾抖動一瞬,仿佛是對危險全無感知的盲人。
相蕖登時失了嚇唬的興致,忍不住問:「你……」
「不怕。」乘嵐淡然道:「若你不及時收手,手指會被燒爛。」
「燒?」相蕖疑惑:「你不是風天靈根?」既然是風天靈根,便沒有修得高深火屬性術法的道理,他可不覺得乘嵐像是愛抖機靈說大話之人。
乘嵐答了一聲:「是。」便沒了下文,是不欲詳談的意思。
相蕖眉頭微蹙,甚是厭煩這種搬山不動,撬鎖不開的感覺,可幾息之前他才碰了一鼻子灰,眼下實在不想再討沒趣。
他於是按照乘嵐所說,以兩人肌膚相貼處為入點,嘗試著將自己的神識探去一線——
下個瞬間,微風拂面,他又進入了那個淡逸勁爽的水墨世界中。
一團墨色暈開,乘嵐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原來這是你的識海。」相蕖喃喃,見乘嵐頷首默認,不禁問了一句:「你跟誰說話都喜歡把對方拉入自己的識海?真是……」他想說,真是藝高人膽大,全然不怕有人在他的識海中作亂,傷及神識。
「你誤會了,那時是有要事相說,恐怕隔牆有耳。」乘嵐看了他一眼:「此刻亦然。」
他話中的此刻要事,想來應當是藏官刀的秘密,相蕖對此心知肚明。
他心中清楚以乘嵐的感知和威壓,連一隻飛蟲都不可能有機會偷師,卻還是忍不住找茬,故意說:「照武真尊的幻術恐怕是雲觀庭的不傳之秘,可不能叫人知道你在外面與我私相授受。」
乘嵐卻道:「你又誤會了。」
也不知他是當真不曾品出相蕖的言外之意,還是更在意前半句話,只聽他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要教你的幻術乃是自創,與雲觀庭並無干係。」
「此話當真?」相蕖目瞪口呆。
且不說無意湖邊時,乘嵐不動聲色,便用幻術控住了霜心派一眾長老,何其舉重若輕。端看乘嵐自稱三百年來只有紅沖一人能夠看破,便可知此術是何等高超玄妙,更知乘嵐於此道的高深造詣。
可他從沒想過,這等足以開山立派的術法,竟然是乘嵐自創——他在此道的造詣是否有些高得太過分了?
天道果真偏愛人修!相蕖只得恨恨地歸罪於天道。
「……是我說錯了,也不盡然歸功於我。」乘嵐沉吟片刻,卻是突然反悔。
相蕖嫉妒得咬緊的牙關當即一松。
乘嵐輕嘆一口氣,緩緩道:「術法原本有許多破綻,是一位故人助我精進此術,以至於……」他說著,聲音漸漸低下來。
相蕖偏頭看去,竟在乘嵐的臉上看出幾分難以啟齒之意。
真乃千古奇聞!他滿心期待著乘嵐開口,乘嵐卻第三次按下不表:「罷了,舊事無關今日,你且聽我教你術法……」
相蕖已是忍無可忍,心中怒不可遏,卻還得裝作恭敬,聲音顫抖著說:「都說到這兒了,真尊何不把話說完?」
見乘嵐不為所動,他靈機一動:「真尊允許我不拜師便可學藝,然則既要習得此術,總歸該知曉祖師爺的恩情,真尊的寬宏大量我已銘記於心,可那位前輩亦功不可沒,總不好教我學了藝,卻連開山祖師的名諱都不知道吧。」
相蕖這副恭維的口氣,乘嵐一聽便知並非真心恭敬,然而話卻是歪打正著地說到了乘嵐心裡。
他也很想有一個人能記得那個名字,而不是……
剎那之間已是百轉千回,乘嵐長舒出一口氣,下定決心道:「既然如此,我要你永遠記住他的名字。」
他側過臉,長久地凝睇著相蕖,緩緩開口:「他就是紅沖。」
第18章 終夜未展眉(七)
相蕖呼吸為之一窒,下意識地以為乘嵐喊出了自己的真名。
他不知道乘嵐是如何察覺自己暴露了,為什麼之前隱忍不發,偏偏選擇在此刻揭露。
但他也顧不上細究那些細枝末節了,急中生智地嘴硬道:「什麼紅沖,真尊何故突然提起那魔尊?」
乘嵐卻說:「他就是那位故人。」微微一頓,他眉心微蹙,有些不悅道:「你不該稱他『魔尊』。」
「是啊,不叫魔尊……」相蕖胡言亂語:「等等,你說什麼?」
他並沒有在指望乘嵐重複一遍,而是不敢置信地自語:「紅沖,是他幫助你精進此術?」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