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程珞杉果斷道:「可以。」說著,讓開了半步。
相蕖這幾日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般順利的情況,他越過程珞杉,小心翼翼地用感知摸索著身旁,山體密實,他的真氣也無法穿透,只能順著山洞的方向探出去。
身後,玉灩連忙道:「可是真尊說了……」
相蕖停下了腳步。
山洞之外乃是懸崖峭壁,雲霧氤氳,靈壓雖然散去,但詭異的是,真氣蔓延而出時仍然十分滯澀。
他無法御劍,亦不能提前靠感知尋找到借力和落腳的地方,就算離開山洞也走不了多遠,難怪程珞杉那麼好說話。
程珞杉的聲音恰在此時傳來,他沒有理會玉灩,反倒是對著相蕖遙遙開口:「你跟乘嵐是什麼關係?」
相蕖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定義,於是沿用了乘嵐的說法:「有事要辦。」
「呵呵,辦事?」程珞杉卻怪聲怪氣地笑了:「乘嵐還真是目的明確啊……」
他似乎意有所指,相蕖眉頭微蹙,正欲開口,那邊玉灩已先一步替乘嵐鳴不平道:「你是不是又要胡說八道了!」
程珞杉冷哼一聲:「我胡說?呵呵,我說過的話句句屬實!」
他看著相蕖無神的雙眼,突然仰頭放聲大笑,良久,才收斂了動作,仿佛吐出了積在心中許多年的鬱氣,他抬手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幽幽開口:「你的眼睛有什麼奇異之處?」
相蕖心中一悸,幾乎以為程珞杉也會讀心了——他也是方才看過自己上一回剛上岸時的記憶,才生出如此猜測的。
程珞杉明察秋毫,沒有錯過相蕖下意識的反應,這幾乎算是對他問題的肯定回答。他的臉上登時更多了幾分笑意,故意道:「你不用害怕我是如何得知,放心,並非從你的身上看出來的,而是從乘嵐。」
玉灩一聽「乘嵐」二字,宛如觸動了機關的偶人一般及時給出反應:「警告你,不許污衊真尊!」
「你也放心吧,小小鳥。」程珞杉的聲音反而溫柔了幾分,可話語卻狠毒至極:「若我程珞杉今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即刻墮入蓮火地獄焚盡身心,永世於此受刑!」
相蕖並不明白此乃何等毒誓,卻聽到了玉灩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可見此誓應當是比他隨地大小發的誓言更有信服力。
然而,「蓮火焚心」四字,喚起了他在無意湖邊被乘嵐盤問時的記憶,那時,他就像被無形的烈火焚燒一般痛苦不堪,不過是片刻功夫,就讓他也險些鬆了口。
乘嵐的這招神通,說是最令他忌憚也不為過,況且,他甚至完全不知此招是如何發動的,畢竟那時——乘嵐捏著他的下巴,他們只不過是對視……
他驟然醍醐灌頂。
他眉梢眼角難免露出的幾分震驚,於程珞杉而言,是如飲下一盞陳釀美酒的享受。程珞杉滿意地笑彎了眼睛,繼續道:「看來你也被他折磨過了,但你不知道,這雙眼睛原本不屬於他。」
一個猜想漸漸浮出相蕖的心口。
程珞杉肯定了他的猜測:「三百年前,那本是尊上的眼睛——就是你們正道所說的那位『滅世魔尊』。」
第20章 終夜未展眉(九)
「你在亂說些什麼!」玉灩大驚失色。
「你是說,這雙眼睛是他從紅沖身上所得?」相蕖亦是強壓下心中的震驚,連忙追問。
「正是。」程珞杉道:「當年他不問青紅皂白,就集結了一堆老腐朽,趁虛而入討伐尊上。尊上死後,他生生挖出了尊上的眼睛——放在了自己眼中。」
不等相蕖有反應,玉灩已然無法忍受,他聽不得一點對乘嵐的惡言詆毀,氣呼呼地化為一尾雪白的雨燕,撲向程珞杉面門。
程珞杉一把握住他的身體,分出兩指輕捏雨燕的喙部,讓玉灩有口難言。他看也不看手中撲騰得羽毛紛飛的玉灩,直直地盯著相蕖立在山洞口的身影。
夜幕降臨,山洞中不曾生火,亦無夜明珠、火靈石照明,相蕖垂頭不語,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半晌,才聽到相蕖似乎有些低沉的聲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修習幻術,你說呢?」程珞杉緩緩道:「尊上的眼睛有大威能,可勘破世間一切虛妄幻象,若有人敢在尊上眼前弄虛作為,便如入阿鼻地獄,受烈焰焚心。這份威能,想來你應當已領教過一二。」
此事似乎在程珞杉心中擱置已久,一朝有機會提及,他雙眼微亮,竟有幾分興味盎然之色。
然而,思及下文,他的臉色又很快猙獰起來,咬牙切齒道:「乘嵐憑藉他那一手神鬼莫測的幻術霸道橫行多年,頭一回碰壁就是遇上了尊上,他懷恨於心,這才策劃了一切,殺害尊上,強取豪奪了尊上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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