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乘嵐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緩緩開口:「反目成仇?你覺得我和他曾經和睦過?」
「不和睦,他還幫你精進幻術,你還坦然接受了?」相蕖道:「誰會幫仇人磨刀?誰又敢把刀放心遞到仇人手裡?」
「他會。」乘嵐卻理直氣壯:「我敢。」
這話分明顯得更曖昧了幾分!相蕖愣了片刻,卻不好這般明說,語無倫次起來:「你……你說他是故人……」
「故人怎麼了?死人也是故人。」乘嵐咬文嚼字:「你和我很熟嗎?不然你怎麼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單純地指代那個死人?」
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道理?真乃晴天霹靂!
相蕖瞪大了眼睛,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還不夠認識乘嵐。乘嵐含淚欲泣的模樣已令他深覺耳目一新,卻不想如今還能有更意想不到的,那便是強詞奪理的乘嵐。
面對如此胡攪蠻纏,相蕖一時間竟不知還能怎麼應對,乘嵐也不給他繼續發呆的機會,乘勝追擊:「文含徵的事,又是誰告訴你的?」
幸而相蕖早就想好了替死鬼,立刻答道:「是城主說的。」
他在心中暗道:以乘嵐的立場,若是想殺程珞杉,恐怕早就動手了,如今必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翻臉,自己賣他一回……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想也是。」乘嵐似乎早有預料,微微頷首:「他怎麼跟你說的?」
比起程珞杉,乘嵐可是難糊弄太多了,更何況程珞杉對舊事也不過道聽途說,乘嵐卻是唯一一個還記得一切的當事人,一句話沒說對恐怕就會被他逮住把柄。
相蕖頭一回做雙面間諜,手心捏了一把汗,思緒如飛,盤算著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不等他打好算盤,乘嵐步步緊逼:「你是不是看過『雪花閨』?」
相蕖頓時氣息一亂,顯然,這本是他計劃中不可提及的部分。
「我就知道。」乘嵐卻是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抬手扶額道:「也不知道誰杜撰的這些空心架子,還讓好些無知蠢貨信以為真。」
「無知蠢貨」相蕖心裡不服,比起乘嵐,他自然更相信從記憶中看到的那個身為撰寫者的自己。
「你說那是杜撰?」相蕖陰陽怪氣道:「杜撰這種故事是為了什麼?」
乘嵐還當他只是因為被自己說成了「無知蠢貨」而不爽,然而,即便是與小輩較真,他也不願在此事上讓步,硬邦邦道:「當然是杜撰,寫書人不知全貌,寫的東西鬼話連篇,沒一個字是真的。」
可此書經由碧衣賊送到乘嵐眼前,為的是讓乘嵐觸景傷情,若儘是訛言謊語,乘嵐怎會當真?如今看來,乘嵐果然絲毫不為之傷心。
乘嵐如此言之鑿鑿,倒叫相蕖心生疑竇——自然,相蕖一向自信,寧可懷疑自己寫下此書另有其他目的,也不認為真如乘嵐所說,是自己不知全貌。
「至於為了什麼,」乘嵐瞥他一眼:「大概是為了讓我生氣吧。」
他看起來……倒是確實有幾分不爽。
這或許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觸物興懷?沒想到最終還是能圓滿了碧衣賊二人幼稚的計劃。
相蕖又是一頓,眨了眨眼睛,又立刻想到:所以玉灩的美容燕窩究竟是為了什麼?
第23章 終夜未展眉(十二)
「好了,閒話至此為止。」乘嵐起身,「如今你已恢復了眼睛,便自己回山洞去。」
憶起相蕖那肥雞醉酒般的御劍技術,他動作一頓,改了主意:「罷了,我送你回去。」
「等等,我不回去。」相蕖連忙制止他御劍的動作。
他知道乘嵐在查碧衣賊和他那主人假魔尊一事,對此亦是十分好奇,從前是因為怕乘嵐識破了他的身份,一言不合就地動手,這才千百般地想要逃離。
如今嗅到了乘嵐和紅沖之間似乎微妙的氛圍,他不追著乘嵐問清楚前情,怎麼捨得離開。
「你想打探紅沖的事,」乘嵐一陣見血,但也毫不留情:「我不會告訴你。」
相蕖連忙問:「有什麼不能說的?」
乘嵐還是那句話:「與你無關。」
相蕖知道,用藏官刀攀扯關係故技重施這條路子恐怕走不通,可如今在乘嵐看來,他確實不過是個無辜捲入此事的不相干小妖。
他咬咬牙,下定決心,破釜沉舟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了!」
相蕖深知此舉實在冒險,可他也實在別無他法。
乘嵐不願多吐露有關兩人過去的半個字,叫他只能如盲人摸象般,從記憶碎片和他人的言語中,試圖拼湊三百年前的舊事。
如今乘嵐不過是展露了幾分若即若離的態度,他就不得不兵行險招,自曝身份。若是乘嵐當真與自己曾經有舊也罷,若是乘嵐亦早就察覺了他的不對勁,故意放出破綻來引他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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