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乘嵐的動作那般輕鬆自如,全然不似紅沖為自己剝離真氣時那般痛苦難忍,又看著乘嵐那幾乎要溢出指尖經脈的真氣,頓時黯然神傷。
乘嵐細細感知著體內真氣與經脈,自言自語道:「可惜這術法基於剝離體內真氣,需得體內有足夠真氣,且善於操控,否則便能用於為開蒙的孩子測試根骨,比五行靈石陣要簡易許多。」
「是可以。」紅沖仿佛全然不曾察覺到師小祺的情緒,指了指他,大剌剌道:「他就不會操控,我也能給他測,體內並無真氣也可,把真氣從人心脈里走一圈便是了。」
「心脈里走一圈?」乘嵐失笑地搖頭:「那可有些危險了。」
「很危險嗎?」紅沖笑了一聲,抬起師小祺的手就要往自己心口貼,口中道:「心脈而已,又不是識海……」
他話音未落,師小祺眼前一花,二人間就多了一層阻隔——真氣再快,卻不如乘嵐眼疾手快,已將兩人徹底分開。
乘嵐甚至將半個身子插入兩人之間,他一隻手捏緊了紅沖手腕,另一手用真氣隔空擒住了師小祺整隻胳膊,對紅沖沉聲道:「不可胡來。」
二人間的距離縮進了太多,以至於臉頰似乎能感到對方的鼻息,惹得臉頰也染上了隱約的溫度。
乘嵐看到,白綾幾不可察地動了一動。
他忽然憶起,紅沖曾自言離得近時,能夠勉強視物,於是心便不可抑制地飄到了那層白綾後——他在眨眼嗎?是為了看我嗎?
他很想知道,卻又捨不得知道。
乘嵐若無其事地退開半步,可仍然不曾鬆開鉗制住兩人的力,他左右各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罕見地拿出了自己在雲觀庭也不常擺的大師兄架子,聲色俱厲:「真氣入心脈不是兒戲,你們嬉笑打鬧也該有個度!」
這幅做派儼然與一眾仙門長老無異,果然唬住了師小祺,他手臂還被乘嵐的真氣定著,連眼淚都止了。只是方才哭得太多,乍然受驚,他飛快地在乘嵐的注視中打了一個嗝。
乘嵐:……
師小祺也在心裡委屈:分明是紅沖一言不合就把他的手往心脈拉,他又不是紅沖的對手,他好無辜!
然而這套卻對紅沖沒用,只見他微微一笑,屈指撓了撓乘嵐的虎口。
乘嵐於是鬆開他的手,眼睛卻還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仿佛要生生把他的白綾灼出來兩個洞。
紅沖只好說:「好吧,好吧,以後我的心脈只對你開放就是了。」
「我也不行!」乘嵐只覺得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沉痛道:「你要自愛。」
「我不自愛?」這話不知怎麼的,竟然點著了紅沖的話頭,他哼了一聲,道:「是,我若自愛就不會四處認兄長了!」
他一說這話,乘嵐的氣焰頓時被撲滅了八分,連忙改口:「說正事,為這位雙劍少俠尋一位木靈根的前輩,可是如此?」
紅沖也消停下來,道:「正是。」
乘嵐卻說:「這事難辦。」他看向師小祺,目光平靜,陳述道:「你有撇不開的背景,很少有人願意拂霜心派的面子。」
師小祺面色灰白,心知乘嵐並非推諉,而是現實如此,也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想抓住紅沖這根救命稻草。
天底下散修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可修出名堂來的散修屈指可數,紅沖算是其中一個。不僅如此,紅沖敢砸霜心派場子贏師仰禎、敢眾目睽睽之下不給乘嵐面子,這便更是難得。
師小祺夢寐以求的,大抵就是有朝一日能成為這樣的人。
他一時無言落淚,乘嵐甚為不解。
紅沖逼音成線傳入乘嵐耳中,替師小祺解釋道:「他們霜心派很多糾葛,總之,在霜心派沒人教過他。」
聞言,乘嵐若有所思道:「三靈根,無人指點,卻能結丹,你已走出一條自己的道,何必尋求復刻他人之路?」
師小祺從沒想過自己能得到這般評價,怔在原地,半晌,才遲疑道:「我有一條自己的路嗎?」
「如何不是?」乘嵐笑問。
反問一向令人倍感壓力,偏偏在此時十分鼓舞人心。
師小祺抹了一把滿臉淚痕,指腹擦過唇邊時,他才意外地意識到,自己居然是微微笑著的。
可察覺到這一點時,他竟然又覺得想哭了。
仿佛乘嵐的一句話烙進他心裡,又一路燒到了臉上,以至於他眼眶炙熱,像火苗在眼皮里生了根,燙得再也兜不住了。他又是一番傾盆大雨,想澆熄眼裡的火——會有人笑著哭嗎?大抵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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