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白孔雀搖身一變,再不復羽翼豐沛的模樣,尾部更是可憐,孤零零地,就剩下最後一根飄長的尾羽了。
紅沖說:「難怪他要偷玉灩的燕窩,燕窩算是玉灩的神通,有美容之效,大抵是用於煉丹維持這完美的假象。我原本還以為,這只是你們私下通信的信號。」
「……我在你心裡是這種人嗎?」乘嵐有些無奈:「就是為了幫玉灩抓賊,我才會遇見他。只不過,我確實讓他替我做事,這件事沒法告訴玉灩。」
提及此事,乘嵐心下微動,便不由自主地想問起紅沖:「他的主人……」
紅沖卻打斷他:「想來屋裡人也就這一兩日的光景了,待此事了結,我一併告訴兄長。」
乘嵐察覺到他的迴避,背在身後的手捏了又捏,心中仿佛揚起吞噬一切的巨浪。然浪息風止不過片刻,他最終只是輕輕道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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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並未走遠,只不過離開村落,在不遠處的山上落腳。
自山丘上遠遠眺望,尚且能夠看見,夕陽西下,白孔雀在霞光中盤桓的雪影,優美而又神聖。
乘嵐低聲說:「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他。」
「為什麼?」
「此事恐亂因果,我……」
話沒說完,就聽身後突然一聲巨響!
乘嵐連忙回過頭去,卻見紅沖一臉無辜,指了指旁邊一顆碎了一地的巨石,可憐巴巴地說:「我只是想試一下,看看這具石身究竟夠不夠硬。」
顯然,石身的堅硬遠超紅沖想像,只不過是輕輕一碰,就把山上巨石擠了個粉碎。
乘嵐無意怪罪,只叮囑了一句:「仔細莫傷著自己。」
「兄長真是憐惜我。」紅沖笑道:「也太憐惜他人,唯獨不憐惜自己。」
本以為此言意指乘嵐將蓮子種在心頭一事,乘嵐無意反駁,卻聽他說:「你待自己太過嚴苛。」
「修行本就如此。」乘嵐不以為然。
「並非修行。」紅衝上前幾步,緩慢而又輕巧地鑽進乘嵐懷裡,溫聲道:「是你對你的心,太過於嚴苛。」
風把他垂落的髮絲披在乘嵐肩頭,乘嵐亦將他擁住,對這番話語卻有些不得其意。
「我將玉灩之事告訴你,原本是希望兄長能全一份同門之情,好好補償一二。卻沒料到,兄長恪守道義,連對他也公事公辦,絲毫不肯與他發展私交,生怕亂了他此世因果。」紅沖道:「可既然如此,你只要默默照拂便是,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將他帶到魔域來呢?」
不等乘嵐回答,紅沖便伸手輕輕抵住乘嵐的嘴唇,自顧自答道:「是為了讓我也瞧上一眼故人如何,對不對?」
乘嵐便低眉斂目,稍稍頷首。
「兄長,你太想周全這世間的所有事,就連你自己,也被困囿其中。可我求你之事,原本只是想讓你心中多少圓滿幾分,並非要為你畫地為牢。」
紅沖凝視著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忍不住又抬手撫平,口中問道:「你一次又一次地為我破例,你堅守在心的道義規矩也為之讓步,就不怕我真的是個天生惡妖嗎?」
乘嵐默然良久,才終於顫聲道:「怕,所以,我才……」
所以,他才親手刺開了紅沖的心。
可當這一切發生之後,他反而被更加洶湧滔天的悔恨吞沒,溺於其中。
「我知道你不是惡妖,」乘嵐說:「既然你也知道,為什麼還要……」
問到一半,他倏地憶起紅沖早就說過,此中秘密不可為人道也,並非紅沖不肯說,實在是想說也說不出口。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紅沖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呼吸交纏之間,紅沖低聲道:「你總想替我負起一切,但是,或許我也沒有資格說你。」
乘嵐一怔,抬眼問他:「什麼意思?」
一抬眼,便望進一雙火焰般熾亮的赤紅眼眸中。
是紅沖對他使用了神通,可是,乘嵐原本也不會怎樣欺騙他,二人之間原本也甚少有用起神通的場合。
卻聽紅沖嗓音縹緲,仿佛響起於千里之外,又宛如近在他心底私語:「兄長,若我要你為我墮落成魔成鬼,此後永無在光明下行走的機會,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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