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照武真尊大駕光臨,很是惹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大動靜。
幸而照武真尊來得突然,走得迅速——再來得更是頻繁。
循著命線所連的方向,朱小草應當正在此地。倒是不曾料想,兜兜轉轉三百年,他終究還是回到了生養自己的霜心派。
站在無意湖百里之外的山峰上,乘嵐撈起一捧冰雪,隨手一捏,那雪便凝成一張拜帖,劍氣涌動,串著拜帖化作一道流光,飛入霧凇林中。
這封帖子寫給凝魄真尊,師仰禎。
紅沖正疑惑著,乘嵐已察覺到他欲言又止,解釋道:「我每每來此拜訪,師姑娘無不如臨大敵,還是遞上一道帖子,知會一聲。」
紅衝心道:正是呢——正因如此,不才更該悄然無聲地潛入派中,看過朱小草無恙,再偷摸離開嗎?如此大張旗鼓,豈不顯得生怕師仰禎不嚴防死守。
但這話他既不曾問出口,乘嵐也仿佛不曾想到這一層。
二人便在山頭靜立稍候。
少頃,乘嵐握著鐲子緩緩敲擊的手指突然一頓。
紅沖便問:「她應下了?」
乘嵐點點頭:「她把帖子撕了。」
紅沖:「……」
乘嵐又道:「其實上一回我遞帖子來,也是如此。」
他口中的上回,豈非紅沖替人當值,在無意湖邊迎接照武真尊那時?可紅沖偏偏記得,師仰禎分明有將此事吩咐下來,雖然不大上心,以至於門下層層推諉,這頂大的事居然落到幾個小輩頭上。
那時,紅沖一無所知,還為此腹誹過一番這兩位「真尊」的關係恐怕不佳。
如今才知,原來這「撕了」竟然就是二人心照不宣的「知會」。
記憶回籠,紅沖也理解了師仰禎這微妙的態度——他與師仰禎之間恩怨未了,乘嵐便是城門失火所殃及的那條「池魚」。
不過,紅沖思索片刻,仍然忍不住道:「她變了很多。」
又或許該說,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整個霜心派都不似從前。
師仰禎的修行如日中天,霜心派卻輪到了素姓做主,這背後秘密不可謂不複雜,若非紅沖曾經作為派中弟子,恐怕也難知其中內情。
按說自師仰禎突破至煉虛境界,她就該接任掌門之位,延續師姓輝煌。
然而,誰也沒能料及,她婉拒了師姓尊長的安排,一轉頭,便將好幾位素姓弟子收入門下。前代掌門聽聞此事時,恰值突破關頭,竟被氣得反噬自身,不久後便鬱鬱而終。
但師仰禎於修行一道實在天賦異稟,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指摘她太多。
此後,師仰禎代掌霜心派數年,卻只以長老自居,任由掌門之位虛懸。直到她的其中一位徒弟顯露出驚人的天賦,短短百年,就已突破化神。
於是,師仰禎力排眾議,破例將這位徒弟推上了掌門之位——也就是此代掌門,素旋綺。
素旋綺同樣是罕見的少年英才,接任掌門不過數年,又有突破之勢,自此閉關,至今已是數年不出。
乘嵐上一次拜訪時,便是將帖子遞到了素旋綺處,但由師仰禎代接;而此行所為私事,帖子只管送達師仰禎,無需驚動他人。
回想之際,乘嵐已縮地成寸站在了霧凇林邊,只差一步,便要邁入霜心派的界碑。
「沙沙」聲自林中傳來,便有兩人自霧凇林中匆匆走出,見乘嵐在此,連忙行禮道:「見過照武真尊。」
乘嵐定睛細看,只見其中倒是有一位熟人,幾日之前,似乎就是這少男在此等候迎接自己,那時,紅沖正巧在騷擾這後生。
「江珧。」紅沖提醒他眼前人的名字,又隨口道:「每回有這種雜事,似乎總是他自告奮勇。」
沒了無理師叔在旁胡鬧,江珧年輕雖輕,確實恭而有禮,進退有度。這位「熟人」暫且按下不表,另一人也向乘嵐抱拳行禮:「我姓素,名芸生,霜心派伺羽真人座下行七。」
乘嵐的目光落在素芸生身上時,紅沖的聲音低了幾分,含著萬千悵然道:「小七……唉,他還挺纏著我的,怪我那時不曾多想。」
此言似乎意有所指,乘嵐一驚:「這是小草?」
不怪他如此訝異,實在此人無論從氣息、修為、還是外貌上,都絲毫不見朱小草的痕跡,敏銳如乘嵐已至大乘期,也只當他是個普通後生,並不覺絲毫異常。
紅沖的語氣深信不疑:「是他。」
乘嵐頓時面色凜然。
那邊江珧與素芸生先後行過禮,卻見乘嵐臉色深沉,目光銳利地看著自己。二人皆不知,究竟是何事何人引起了照武真尊的注意,彼此對視一眼,俱是有些惶恐,直到江珧低喚了一聲:「照武真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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