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帶了一對大而圓潤的黃金耳環,此時在艾西禮跟前站定,黃昏從玻璃窗外射入,打在金光閃閃的耳環上。
那幾乎讓人心神恍惚了。
忽地,歌伎探身上前,將嘴唇貼在艾西禮耳畔。
此時,玻璃花窗上一縷金色聚攏,穿過聖母的頭頂,和歌伎的耳環連成一線。
艾西禮聽到對方輕聲道:
「低頭。」
下一秒,他伸手捏住艾西禮的後頸,臂肘猛地發力——艾西禮在士官學校時反應測速和支撐力都是最優,自十六歲起他再沒被什麼人如此輕易地碰到脖頸,曾經有校友想要從後面拍他,本意只是打個招呼,艾西禮的本能卻先一步做出反應,待理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對方早已被摔翻在地。
然而眼前人無比輕易地捏住了他的弱點,簡單得如同拎起一隻幼貓。
艾西禮只覺後頸一股大力傳來,他直接被摁趴在了地板上。
地面的馬賽克花紋在眼前無限放大,與此同時,頭頂有玻璃炸開。
花窗爆成一團彩色虛影,子彈呼嘯而至。
無數玻璃碎片在地板上蹦跳,噼里啪啦如一場暴雨,暴雨般的雜音中,艾西禮似乎聽到誰笑了一聲。
是歌伎。
那是極囂揚的笑,其中有金石錚錚作響,他無疑暢快極了,以致笑聲里有火與血的味道,艾西禮聽到了扳機聲,還有子彈上膛的聲音,他尚不能抬頭,因為不清楚外界狙擊手的方位,玻璃花窗在室內造成了過強的光眩,一旦判斷錯誤,很可能會被對方一槍致命。
玫瑰廳中一共有七扇聖母花窗,分別刻畫了聖母從幼年至肉身離世,此時第一扇頭戴花環的幼女已被爆頭,數枚子彈從炸開的窗口迎面飛來,正對著站在廳堂正中的人——
一道極清脆的高跟鞋跺地聲響起。
歌伎旋身躲開,接著不退反進,衝鋒般跑向花窗,眼前無數絢爛光影如離弦之箭,此時正是黃昏的最高潮,聖母在微笑,聖母在舞蹈,聖母親吻傷痕,聖母手持利刃,他朝最後一面花窗撞了過去,窗戶上畫著臨終前的聖母,正朝虛空張開雙臂,仿佛也抱住了迎面衝來的人。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歌伎起跑時便朝窗戶連開數槍,他的鞋跟極高,在撞上玻璃之前一腳踢出,目光穿過無數飛濺而至的碎片,直接鎖定了遠處的叢林。
他任由玻璃划過臉頰,翻過落地後立刻助跑起跳,很難想像有人能在瞬息間跨越如此大的距離,伏擊的人剛剛意識到自己被鎖定,來不及打出下一枚子彈,殺意已貼面而來。
那是刀鋒般劇烈的玫瑰腥氣。
狙擊者意識到形勢不妙,剛要後撤,歌伎猛地跳了起來,大腿一個側彎,勾住逃跑人的脖頸,繼而旋身下墜,直接把對方掀翻在地,他的力氣太大,落地時膝蓋甚至砸斷了對方的下頜。
俘虜瞬間失去意識,歌伎在對方嘴裡掏了掏,沒找到自殺用的毒藥,用槍拍打這人的臉,「不是吧,這就不行了?」
他掏出一根雪茄,點燃後摁在對方臉上,卻只得到一聲昏迷中的慘叫,看來這人確實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他有些掃興似的嘖了一聲,叼著雪茄坐了下來。
繼而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艾西禮,「感覺如何?」
艾西禮手裡捏著一物,「您掉了這個。」
那是他的耳環。
「哦,謝了。」歌伎把菸灰抖進俘虜嘴裡,對方又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慘叫。
他舒了一口氣,將槍托磕在地上,彈匣掉了出來,又從裙子底下摸出一把新彈頭,叼著雪茄換子彈,含糊不清道:「你的入學考核現在開始。」
艾西禮想走過來的腳步頓住了。
「第一題,我的身份。」
艾西禮沉默一瞬,仿佛在判斷眼前的形勢——不過眼前也委實沒有什麼形勢可言,完全是歌伎一人的全方位暴力碾壓。現在這人坐在俘虜身上,裙擺全堆在腰間,露出纏滿大腿的子彈槍套,內側還捆著一把軍刺。
他就這麼岔開雙腿吞雲吐霧,渾然不覺臉上流下的血,紅髮仿佛在黃昏中燃燒。
這樣的人只可能有一種身份,「……您是軍部的人。」
歌伎笑了一聲,笑聲里有著別樣的意味,「第二題,我為什麼要給你當模特?」
「您經常以抽菸為藉口去室外,應該是借模特的身份行偵查之事,目標行動地點在新聖堂附近,且很有可能在計劃什麼,否則不需要這麼久的偵查期。」
「第三題。」歌伎吸了一口雪茄,「今天的狙擊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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