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野和月予憶並肩而立,看著匍匐在地上,一身紫棠色長袍被血污浸染而渾然不在意的、表情越來越絕望的卞淮。
「你怎麼發現的?」
穆天野小聲問月予憶。
月予憶輕聲回答:「我說不出來,但是他們假得太明顯了。那些人攻擊你的時候,眼神里不是復仇的恨意,是一種……戲弄的感覺。」
穆天野沒再多問。他的視線重新落在了月予憶的身上。
面紗遮掩,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只有她平靜的聲音透過白紗,和著卞淮逐漸難以掩飾的啜泣聲穿進穆天野的耳中。
「我爹小時候給我講故事,講他帶著月家門徒去西洲救鈞羽堂的事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爹一點也沒有覺得自豪,他懊惱自己為什麼沒去得更快一些,那樣是不是就能從寰天淵手中保住更多的人。」
穆天野默默地聽著,晚風吹起月予憶帷帽上的白紗,不經意間拂過他的肩頭。
他知道此刻的月予憶一定是悲傷的。
為了月寧明前輩,為了月家無辜背負的罵名。
為了十四年後以為自己與舊友重逢,卻只是等來了一場空的卞淮。
「我娘的易容術不算精良,因為她說過,寰天淵最精妙的人皮面具,就是用活人的臉皮製成的。」
月予憶垂下眼帘,不忍再看撕下了所有人皮面具後,癱坐在一地血泊中的卞淮。
他早已是鈞羽堂的最後一人。
嘶啞的哭聲終於伴隨著一聲破碎的怒吼而爆發,卞淮從身側撈起了一柄被九環刀砍斷的斷劍,踉蹌著起身,將斷劍捅進了身側一具屍身的心口。
血花飛濺。
第二具、第三具,到最後卞淮的動作完全是在泄憤,眼前唯余血紅。
穆天野不忍地別過頭,伸手擋在月予憶的眼前,低聲說:
「別看了。」
「沒關係的,月家被屠那天,我見到的比今夜要慘烈得多。」
月予憶啞聲說著,尾音打著顫。
她伸出手,像是想按下穆天野的手,然而她的手指再一次徒勞地穿過了穆天野的手掌,最後頹然落回身邊。
穆天野心中酸澀,直接擋在了月予憶的身前。
他知道,月予憶如今的舉動近乎於自虐。她在透過此刻的卞淮,看向月家被滅門那一夜的她自己。
他就是知道。
「為什麼那夜來圍剿月家的不是魔教,而是群英盟……」
月予憶輕聲說著,握緊了手中長劍。
穆天野明白她沒能說出口的下一句話。
明水謠能在方才幹脆利落地劃破寰天淵教徒的喉嚨,卻沒辦法毫無顧慮地刺向被褚鴻振蒙蔽了雙眼的群英盟。
穆天野更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沒有用。他不能也不會讓月予憶試著拋棄那些慘痛的記憶。
他能做的,只有不讓月予憶再次只剩下自己。
穆天野微微俯下身,看著月予憶被擋在面紗下的雙眼,認真地說:
「走吧,我們不看了。」
他執著地不肯挪開一步,讓月予憶此刻只能看見他。
帷帽的白紗被晚風卷亂,讓穆天野見到了月予憶此刻茫然的眼神。
她怔怔地伸出手,想擦掉穆天野臉頰上殘存的血跡。
指尖再次穿過虛空,月予憶眨了一下眼,視線重新聚焦。
穆天野笑了一下,抬手擦掉了月予憶剛才沒能觸碰到的那道血痕。
月予憶手中的明水謠突然穿過她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她低下頭,靜靜地看著染血的長劍,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原本沉靜溫和的聲線:
「看來又要拜託你幫忙了。」
……
【當前好感度:83%】
第118章
桀驁世家俠客:她想到什麼了
「剛才急著擋下暗箭才拿起了明水謠,結果現在又碰不到了。」
月予憶無奈地輕聲說,看著穆天野用隨身帶著的刀絹擦拭著明水謠上的血污,又將它重新背在了身後。
穆天野心口一顫,故作輕鬆地笑著回答:
「那我就沒白丟臉。月予憶,你是不是也挺在意我的?」
「當然。」
「……嘖,怎麼感覺咱倆說的不是一件事兒呢。」
「嗯?什麼意思?」
「沒事,不重要。」
天色破曉之前,卞淮終於冷靜了下來,頹然坐在血污中。
點點載著月予憶走到了不遠處的另一片空地,穆天野則待在了卞淮的身邊,把真相講給他聽。
講三十年前的寰天淵,講十四年前的落羽澗,再講如今的問月河。
從穆天野口中再次聽到月家被褚鴻振率眾滅門一事,卞淮的眼神閃爍,剎那間明白了什麼。
他用嘶啞不成調的聲音問穆天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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