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秋寫不下去了,「總摳不容易長好。」
「不摳明天也要咬破。」
雁秋的臉色沉下來了。
他把手隱進袖子,垮在椅子上問他:「你明天還跟我去麼?」
雁秋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去。」
他發現自己好像不太會說謊。
宴少爺一點不意外他會這麼說,從筆山上取了支筆下來,「伸手,我給你個好東西。」
他在他手上畫了個奇怪的符號,末了還叮囑:「不許洗手啊。」
雁秋認真的點頭。
他怕把手上的符蹭掉,晚上睡覺都留一隻眼睛看著。
接下來三天,他每天晚上都跟著崔宛唐枕和宴少爺去幹活,每天都是不一樣的地方,但流程大同小異,不過他再沒看見過別人身上的福報或罪孽。
宴少爺那晚跟他講了很多天師的東西,諸如那晚他看見的黑霧和金光,也跟他說過,想把這東西掩藏起來有千萬種方法,並不是什麼難事,他也從未起疑。
直到六年後。
他跟著宴少爺這六年裡走南闖北,解決了不少麻煩事,宴少爺的名號在圈子裡越來越響亮,有人找上門來。
來人是甘陽鎮的一位員外,聞聽宴少爺高名,來請他揭開自己兒子成謎的死因。
宴少爺見了他兒子一面,發現他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找了半天才發現哪裡不對勁:他腦袋沒有重量。
或者說,他腦袋比一般人都要輕,就像是空的。
唐枕問了一圈,就得到一條消息:員外兒子這幾天哪也沒去,就昨晚去逛了圈夜市,吃了碗腦花,本來還想去聽聽戲,結果吃完就覺得肚子疼,沒了興致,早早回府。
崔宛趁著夜色點了根蠟燭,招來死者的魂魄,順著他的指引追去。
雁秋跟著宴少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見多識廣,卻也是第一次見真正的「鬼市」。
夜半子時,荒郊野嶺,有一個極其熱鬧的市集。
鬼界集市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它出現在人界地盤,還跟人界做起了交易。
在鬼市里人和鬼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主兒,表面上賣的是衣服,交了錢拿走,交易成功,晚上這身人皮就易了主。
看似買了塊豬肝回家,交易成功,晚上就被掏空了心肝肺。
餐館裡的夫妻肺片是真的夫妻肺片,腦花也是真的腦花。
可以理解為非法交易的N種形式。
「這地方哪來的?」唐枕驚呆了。
崔宛看著街邊賣傘的商販,連連搖頭,「藏靈傘。」
雁秋雖然沒學習過,但這麼多年也耳濡目染了不少,有些常識。
這藏靈傘其實就是在傘里藏魂魄,一般孤魂野鬼會在雨夜把自己藏靈的傘丟在路邊等人撿,那人撿走的就不只是一把傘,還等於接納了這個魂魄。家裡藏個陰靈可想而知不是件好事。
腦花店老闆正在熬腦花湯,鍋里漂浮著零碎的白花花的腦子。
唐枕驚的眼珠子快掉了:「吃了腦花就被挖空腦子,挖出來的接著賣,這麼低成本高利潤的活計誰想出來的?」
崔宛垂手,在袖子裡點燃一張驅邪符,符紙燒的很快,但周圍流動的人群半點不受影響。
「不是鬼市開在了人界,」宴少爺隨手摺下一段樹枝,翠綠的葉子在他手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是人誤入了酆都。」
「什麼意思?」唐枕有點跟不上他們的節奏。
崔宛搓掉手上的紙灰,「有人撬開了酆都大門,把酆都鬼市跟人界混在一起了。」
「走吧,往裡看看。」
宴少爺帶頭往集市深處走去,唐枕越走越覺得可怕,「這裡的買家大多是活人,看樣子整個甘陽鎮的人都來過這裡。」
這麼多人跟死人做過交易,這可不太妙。
事情越發棘手,崔宛問宴少爺:「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在街尾停住腳,把袖子挽起來,「找門,把他們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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