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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總要找到那個人,不管他們信不信,也要證明你是無辜的。你難道真的要因為這個以死謝罪,如了那人的願嗎?要是被雁秋知道……」

「所以不能讓他知道。」他說:「我們往南走,離翠華山遠,消息傳得慢。害我的人我必須要找,就算我死了也得當個陰差繼續找。」

雁秋在外面聽的一清二楚,聽他們研究怎麼繼續騙自己,氣得鼻子直冒煙。

唐枕小聲問:「咱們不進去嗎?」

他忍住衝動:「再等等,看看他們還隱瞞了什麼。」

雁秋還想多聽點,但老天沒給他這個機會。

一群人踹開大門將宴少爺和崔宛圍住,自稱俠義之士,不由分說就動手。

崔宛拳腳功夫一般,雁秋正要動手,就見一直歪在地上的宴少爺動了。

他一晃身就到那位刀疤臉義士近前,劈手奪下他的刀,速度快出了殘影。

雁秋把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了。

唐枕捂住嘴巴,「師兄完全恢復了?」

他一點不像是受過重傷的樣子,甚至出手比過去更為利落。

幾十人將他與崔宛團團圍住,宴少爺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落了下風。

天上飄起雪花。

他借著神像躲開刀疤男的砍刀,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隔著神像沖他喊話:「你殺人害命是事實,若現在束手就擒自裁謝罪,尚可算你知錯能改。老朽與陰差也打了半輩子交道,給你求求情,下輩子還能投個不錯的畜生道。」

宴少爺聞言笑了,「哪個畜生算不錯的畜生?不是我殺的就不是我殺的,我問心無愧。」

「雖然不是你殺的,但那些人確實是為你而死,你是踩著三百六十具白骨才能站在這,你敢摸著胸口再說一句問心無愧嗎?」

宴少爺沉默了。

他不能。

那麼多鮮活的生命為他一個該死之人消散,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無話可說。

刀疤男的刀指著他,「你現在死,還能保全一世英名。」

他用鞭柄擋開面前的刀刃,「我可以懺悔,可以負責,但我不能死。」他眼神堅定,「起因在我,但整件事並非我所願,我不承擔。我可以道歉,可以贍養所有死去之人的族中長輩和孩童,但我不能死。」

「你能怎麼負責?你拿什麼負責!」刀疤男惡狠狠地瞪著他,「我妹妹當年在鬼市買了一支簪子就被拉去結陰親,是你把她帶回來的,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你,每逢初一十五給你上香,祈求你保佑我們全家平安團圓,可是你就是這麼保的?本來家裡都給她看好了相公,可就在成親前夜她跳海了!爹娘我能養,用不著你,你還能怎麼懺悔怎麼彌補?你只能去死,用命來補!」

他揮舞著大刀砍下來。

雁秋沒想到,原來那些給他立祠蓋廟供奉他的人,祈求的不是他平安喜樂,也不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而是要他繼續保護他們。

「信徒」二字,諷刺至極。

他盯著刀疤臉兇狠的表情,沉浸在這種可笑中,沒注意到宴少爺在躲避大刀時被腳下蒲團絆了一腳。

耳邊一聲極輕的破空聲,一支冷箭穿空而過,他順手撿起腳邊的竹竿擲過去,餘光卻見唐枕沖了過去。

「師兄小心!」他直接把宴少爺撲倒了,後背胳在一塊凸起的碎石上,順著腰椎泛起一陣酥麻的痛感,一名壯漢的鬼頭斧就在這個時候轟然落下。

落在了唐枕背上。

血濺了宴少爺一臉,滾燙腥甜。

……

逃離破廟已經是後半夜了,缺月高懸。

今年的第一場雪剛停不久,地面鋪了層白毯,顯得那血跡更加刺眼。

唐枕疼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師兄,放我下來……」

宴少爺裝聾。

「血跡會讓他們找到你的,放我下來。」

宴少爺裝聾。

「師兄,我疼,這樣我傷口疼。」

宴少爺調整了一下背他的姿勢。

「師……」

雁秋掏出個帕子塞他嘴裡,「疼就別說話。」

唐枕偏頭把帕子吐了,帶著哭腔鬧:「我要死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們吧!」

宴少爺裝不下去了,從齒縫裡擠出來兩個字:「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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