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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回之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只是想看看,誰讓你在床上都穿這麼嚴實,不知道的以為防賊呢。你又不肯乖乖把那些雜念轉移給我,我只能出此下策。」謝凌俯身,在他顫動的睫羽上輕輕吻了一下,無奈低喃,「卿卿,這個無情道,咱們是非修不可嗎?」

「不是的吧,」他同殷回之打商量,「……咱們不修了好不好?」

謝凌自認兩輩子都沒這麼出賣過色相和情意,心說就算不能直接改變啟微仙尊一條道走到黑的堅定道心,多少也能撼動幾分。

他正要做些更沒底線的事,卻被殷回之一把推開了。

銀白的發掃過謝凌的下巴,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殷回之已經撐著床沿吐了一地的血。

謝凌滯緩地低頭,盯著一地猩紅,又看向殷回之被血染紅的唇。

他的目光漸漸沉下來,一直以來被刻意壓制的暴戾躁鬱一點一點翻湧騰起。

忽略殷回之的抗阻,他粗暴地撕開了那層裹得嚴嚴實實的中衣。

大片冷白的皮膚映入謝凌的眼帘,宛若寒玉,比寒玉更刺眼的,是胸口左側那道比手掌還長的猙獰疤痕。

中間一寸左右的疤痕很容易能看出來是用劍刺出來的,他甚至能從痕跡走勢判斷那是「冰魄」捅出來的。

除此以外的地方,疤痕猙獰凸起,伴隨著血肉崩裂的紋路。

……是被人用手生生撕裂的。

謝凌盯著那道疤,眼珠布滿血絲,胸膛的起伏一下一下加重,呼吸帶起咽喉的痙攣。

他掐著殷回之的肩將殷回之按回床上,另一隻手掌心死死覆住了那道疤。

整整半刻鐘,掌心下的皮膚沒有絲毫活動的跡象,一片冰冷死寂。

謝凌閉上眼,喉結滾動,帶起一陣尖銳的痛。

他笑了一下,聲音喑啞粗礪:「殷回之,你報復我啊?」

死寂中,殷回之漠然的眼輕輕轉動了一下,看向自己胸口。

猙獰的舊傷口上,多了一點濕痕。

他緩慢抬眼,看向謝凌的臉。

是青年的模樣,能看出來比他略長几歲。此刻的神情只有幽冷,再無其他,仿佛剛才那點濕潤只是他痛覺下的臆想。

謝凌垂視他:「你太有主意了,殷回之。」

殷回之沉默地與之對視。

「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謝凌擦了一把他的臉,將濃郁的血色擦去一些,屋內寂靜了許久,才重新響起謝凌溫柔又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卿卿,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告訴我實情,第二,如你所說,你我往後死生不相關,也不必再見了。」

許久,殷回之的唇瓣顫了顫,閉上眼:「剜掉了。」

「剜掉了……」謝凌輕輕道,「因為我是嗎,因為恨我,太恨了,不想再恨,所以連心都不想要了。」

「真狠啊,比我都狠。」謝凌親了親他的眉心,說,「卿卿,你贏了。」

殷回之閉上眼睛,心想,他贏什麼。

他這一輩子,可憐,可悲,輸得一塌糊塗。

他躺在那張承接過無盡旖旎曖昧的床上,木木地望著帷帳頂端,毫無波瀾地說:「我把它封起來了,沒弄壞。」

「都準備修無情道修到死了,還知道封起來,」謝凌嘲弄地扯了一下唇角,「怎麼不直接捏碎,讓我把心掏給你算了。」

殷回之睜著眼,眸底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說。

謝凌盯著他眼尾的濕痕,突然想到了一些舊事。

一些陳舊的、糟糕的謊言。以及,一個把謊言當真、蠢到心甘情願獻祭自己的少年。

那種讓人痛苦不堪的痙攣再度翻湧上喉口,謝凌低頭看了殷回之許久,啞聲笑了起來:

「殷回之,你怎麼是個情種啊?」

殷回之眼角滑下一行淚,他閉上眼,輕聲說:「我不知道。」

第69章 為妖·十一

殷回之動了動眼睫,睜開眼。

昨夜凌亂堆疊的被褥現下規矩地蓋在身上,丹田處似乎還殘留著手掌揉弄的熱意。

他驟然坐起,轉頭的一瞬間,窗外天光和謝凌的臉一同闖入眼帘。

謝凌坐在床邊,正撐在下巴笑眯眯地看他,眼睛溫柔得像含了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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