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頭頗有幾分喪氣地說道:「他們肯定是看不起我,若是掌門並未以『殳問』的身份示人……知道是掌門的邀約,他們一定不會拒絕。等以後玉蟬衣知道她拒絕的是誰,定會後悔的。」
陸聞樞沒有說什麼,只是垂著眼又將手頭的木頭雕了幾下後,忽然動作停下,一下將之捏碎。
他臉上依舊一派心平氣順,但捏碎木偶的動作看上去卻煩躁至極。
陸聞樞想著玉蟬衣方才說的那些話——什麼僥倖得了論劍大會的頭籌,什麼不過幾分虛名。
話說得動聽,卻實在虛偽。
她會在論劍大會第一日就去摘花落榜上的名碟,又急著在三十來寸靈脈時就參加論劍大會,分明是狂妄自大、貪慕名利之輩,卻做出一副將名利置之度外的模樣。
如此口是心非,如此虛偽,如何敢和他的阿嬋有幾分相似?
他的阿嬋是這世間最特別的姑娘,豈容他人效仿?
若是陸嬋璣,根本不會像玉蟬衣一樣,繞著一個廢人一樣的師兄轉個不停。
陸聞樞面上還是清俊溫雅的笑,手中木塊卻化為齏粉,風一吹盡數散了。
玉蟬衣。
一千年來,他沒有遇到一人像她一樣,令他感到厭惡和噁心。
這是扎在他肉里的一根刺,灼著他心頭的一叢火,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偏又不好隨意處置。
陸聞樞心裡恨著,臉上卻笑著:「陸韶英,你不必自責。我們和她,以後總有機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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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承劍門的飛舟遠了,玉蟬衣回過頭,看了眼站在劍尾的男人,她道:「怎麼把不上飛舟的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她只是一句拒絕說得慢了一點,微生溟倒好,她只是慢了半拍,他會讀心一樣,幫她拒絕了。
但微生溟未免也將他自己說得太過分了,玉蟬衣道:「你這人,真的從來不顧自己的臉面嗎?」
「臉面有何用處?如今又無人知我是誰。」微生溟道,「下回再遇到不願意答應旁人的事,拿我這個師兄當你的藉口便是。」
說完,微生溟臉色正經了幾分,他問玉蟬衣:「你覺得是誰在邀請你上飛舟?」
玉蟬衣垂著眼:「不是陸韶英嗎?」
微生溟搖了搖頭。
他道:「你覺得,那個叫殳問的,是承劍門普通的外門弟子?」
玉蟬衣詫異看了他一眼,微生溟接著說:「這殳問,可沒看上去那麼簡單。」
「我雖然看不出他到底是誰,但他在承劍門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那陸韶英講話時分明在顧忌著他。大宗大派往往長幼尊卑有序,陸韶英又不是一般的承劍門弟子,在承劍門裡地位不低,能讓他小心看眼色的,能有幾個?那殳問的來歷定然不一般,外門弟子的裝扮不過是給他的身份做一點掩飾。」
微生溟說完,又道:「小師妹,你當真想好了要拒絕他們?看起來,承劍門對你可頗為看重。邀請你上飛舟,是在給你拋橄欖枝。」
他笑道:「剛剛算是我這個師兄不識好歹,你要是回心轉意,加快一點腳步,還有機會追上他們。到時候與他們一同罵我兩句,指不定還能更快熟絡起來。」
玉蟬衣瞪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是你說的這種人?拋下自己的同門,就為了攀附他一個承劍門?」
見微生溟臉上仍是玩世不恭的笑,玉蟬衣不由心道:老狐狸的確是老狐狸,雖然微生溟不比她更了解陸聞樞,更了解承劍門,沒一下猜到這殳問的真實身份,可腦子實在活泛,看人的眼光也毒,竟然能這麼快地看出來陸韶英是受人指點才來找她的。
玉蟬衣:「我要是上了承劍門的飛舟,你怎麼辦?要跟著我一起嗎?」
「到時候把我扔下去就是了,我自己會想辦法回去的,一個人走雖說有些無聊,倒也逍遙自在。」
玉蟬衣「哼」了一聲,索性學他一樣沒正形地說起了話:「倒是我耽誤了你去逍遙自在,早知道,該把你一個人丟上承劍門的飛舟。」
「嫌我重的話,倒也未嘗不可。反正他們的飛舟上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我是能心安理得地在上面待著。」微生溟道,「小師妹願意將天女羅裳贈與我穿,我已經十足心懷感激,接下來這一路,全聽小師妹安排。」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那位來歷不一般的殳問似乎也覺得我身上的這身天女羅裳頗為好看,多看了我好幾眼。」
玉蟬衣心道,陸聞樞會多看你幾眼,絕不是因為羅裳,而只是因為你是微生溟罷了。
在青峰上陸聞樞是極不願與她提起他人的,他巴不得她什麼人都不認識,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唯獨微生溟——令陸聞樞煩惱、令陸聞樞壓抑痛苦的微生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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