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她尚未拜入不盡宗的那十八年間,不盡宗附近沒有一個人見到過微生溟,一整個不盡宗,只有那個叫巫溪蘭的大弟子一個人在。
在玉蟬衣拜入不盡宗不久後,微生溟也出現在不盡宗。
之後,微生溟未曾再離開過不盡宗。
也許在玉蟬衣無人知曉的,無跡可尋的那十八年間,她一直和微生溟待在一塊兒。
想想在不盡宗里見到的兩人相處時的熟稔與默契,想想在蓬萊論劍大會上玉蟬衣與微生溟幾乎形影不離,沒準真是這樣。
玉蟬衣是否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
敲門聲傳來,打斷了陸聞樞的思緒。
陸聞樞回神,垂眸最後看了自己一眼,直接去換下了這一身血衣,才揚聲叫人進來。
敲門人是陸韶英,進來後,他恭敬低著頭,卻忍不住悄悄打量陸聞樞:「掌門,弟子冒昧前來打攪,您……您的身體好些沒?」
陸聞樞輕嘆了一口氣:「說了無礙,就是真的無礙。」
陸韶英看了一眼他蒼白的唇色,心裡那種隱隱的不安難平。他低下頭,愧疚地說:「弟子知道這陣子,門內弟子表現不佳,令掌門憂心掛懷,都是弟子們的錯。」
陸聞樞眉眼間浮起淡淡的厭倦,他道:「你來我這,只為了說這些?」
陸韶英道:「不……還有一事。」
「掌門,自不盡宗回來之後,我越想越氣,那玉蟬衣太不識好歹了!」陸韶英憤憤不平地說道,「她分明是見你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而我又只是她的手下敗將,才不拿正眼看我們。要是我當時沒有輸給她,要是掌門向她表明了自己真實的身份,她肯定不會這麼囂張。」
「要是掌門不願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弟子願意努力練劍,早晚有一天在她那反敗為勝,折她氣焰,以此來將功折罪。」
陸聞樞聞言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她那句論劍大會之後四個月她又有所長進,所言非虛?」
「她在打通三十一寸靈脈時讓你吃上一記敗仗,等她七十二寸靈脈盡通……你也有過三十來寸靈脈的時候。陸韶英,你已經靈脈盡通,你知道靈脈盡通與三十寸靈脈比起來,天差地別。你要怎樣勤勉,才能將她追上?」
陸韶英臉白了白。
陸聞樞聲音緩下來:「好了,別對她抱著這麼大的敵意。」
「這玉蟬衣正值少年,正是心性最高的時候,日後受些磋磨,性子也就磨平了。」他輕聲道,「說不定,以後你們會是朋友。」
「朋友……」陸韶英抿了抿唇,問:「掌門,你不生氣?」
陸聞樞:「氣什麼?」
「玉蟬衣,她對你太不敬了。」
「我不氣她。」陸聞樞道,「對她,我沒什麼好氣的。」
世間事向來陰陽兩面相生,他煩透了微生溟找來玉蟬衣這樣一個與阿嬋在不經意處極為相似,卻又萬分拙劣的贗品,可既然微生溟在意……他這一千年來都未曾找到微生溟在意什麼,玉蟬衣,是一枚終於被他找到,能夠擺上棋盤的棋子。
他會好好想想該怎麼用她的。
陸韶英垂了垂頭:「是。」
說完了不盡宗,陸聞樞本想讓陸韶英離去,卻想起什麼,轉而問到:「飛雲宗的那幾個弟子,和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提到此事,陸韶英振奮了一些:「他們都對掌門感恩戴德,態度誠懇極了,修習課業格外勤勉認真。」
陸聞樞聞言,微微頷首,隨後又道:「這陣子,讓門內弟子都別去打擾玉蟬衣。等日後,我自會去不盡宗給他們送一份禮物。」
「禮物……?」陸韶英一臉茫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聞樞道:「這不盡宗實在過於破敗了一些,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看見了,順手幫扶一二,對承劍門來說,又不算難事。你若有心幫我的忙,就在之後這段日子裡,多打聽打聽不盡宗的掌門到底雲遊去了何處,有機會,我想和他聊上一聊。」
陸韶英愣了一愣,他本以為掌門該給玉蟬衣或者給不盡宗一點教訓,沒想到,竟然是要像對飛雲宗一樣施恩嗎……
陸韶英恍然間明白過來。
這些年,被承劍門救助幫扶過的小宗小派數不勝數,他早該知道掌門有如此心胸才對。
所謂正道魁首,正當有如此海涵的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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