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一半的話突然斷了,朝著不遠處吵吵鬧鬧的人群看過去,發現是許久沒見的邵氏。
邵氏得了癔症之後就很少出來,此刻穿著夏日的單衣就要往樹上爬。身邊的下人拿著大氅就要往她的身上披,她都這雙肩死活不肯穿上。
「我要把蟬捉下來,太吵了策洲會睡不著的。」
「夫人,這時候哪裡還有蟬啊。」圍著的下人都快要哭出來。
「有的!有的!我都聽見了!」邵氏開始哭鬧,如同要不到糖果的孩子,再次被攔下來時就開始往地上一坐,蹬著腿阻擋了身邊所有要去扶她的人。
張氏也不顧上和江新月聊天,連忙走過去要將邵氏拉起來。
江新月雖然和邵氏有過節,可也不忍心看著人在寒風裡穿著夏衣,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成了紫色,於是也上前幫忙。
可一個瘋了的人,哪裡有半分的理智可言?
她揮動著四肢阻擋了每一個上前的人,就連江新月都被無意中打了一下手背。
眼見著越鬧越凶,眾人無可奈何之際,就只看見才回來的裴策洲飛奔而來,拿過下人手中的大氅將還坐在地上的邵氏裹住。
這下邵氏沒有再鬧騰,而是很順從地讓裴策洲抱著,眼裡閃過疑惑:「策洲,你怎麼醒了?是不是這外面的蟬太吵人了。娘親替你將蟬捉住,捉住就不吵了好不好?」
裴策洲扶著邵氏的肩膀,眼裡升騰起霧氣又忍了回去,將邵氏扶了起來,聲音吊兒郎當,「哪裡是被吵醒的,我是休息好了。為什麼要捉蟬,昨天不是才捉過嗎?」
「昨天我捉了蟬嗎?」
「捉了捉了,所以我今天才能睡得這麼好。我先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等休息好了,再看看外面有沒有蟬。」
裴策洲低著頭,耐心地哄著,這才將邵氏又哄好了,任由丫鬟往她懷裡塞了個湯婆子。
他這才抬起頭,看向前來幫忙的張氏和江氏,略略沉了沉嘴角,點頭示意:「麻煩二嬸和三嬸了,我娘這樣我也不放心,就先帶著她回去了。」
江新月都沒能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裴策洲。
他的相貌沒有多少變化,就更瘦一點。可他身上縈繞著一股陰鬱氣,不苟言笑氣勢也更凌厲,周遭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她心口一跳,幾乎可以肯定,這段時間裴策洲絕對動過手,且動手的次數不少。
眼前的人,同那個不要臉地鑽上馬車央求她帶他一路到軍營的富貴公子哥,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
張氏顯然也被嚇到,囁嚅道:「都是一家人,這點忙算什麼。你趕緊帶著她回去,記得找大夫看看,千萬別染上了風寒。」
「好。」裴策洲看了江新月一眼,帶著邵氏離開。
等人徹底散了之後,張氏才捂著自己的心口,幽幽道:「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到底在怕什麼。」
江新月沒說話,看著兩個人離開的方向,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硬物。
——那是剛剛趁混亂之際,邵氏塞到她手裡的。
第116章
116
邵氏是在裝瘋。
江新月沒告訴任何人, 等到了時間,神色如常地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等到了晚上,遣退所有下人之後, 她才將塞到袖口中的硬物翻找出來。
是一塊陶泥做成的四四方方的牌子。
牌子並不大,只有小拇指大小, 很容易就被忽略過去。上面只用某種尖銳的硬物寫了四個字——「小心百姓」。
這是什麼意思?邵氏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原委, 而是要用這麼隱秘的方式?難不成是她已經被控制起來,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她防備的人又是誰?是皇上還是叛亂的前朝欲孽?為什麼又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況且, 她接觸最多的人不應該是裴策洲, 怎麼就捨近求遠把消息傳遞給她?
要知道她同邵氏原本就不對付, 在邵氏看來, 極有可能將她裝瘋的消息傳遞出去。
除非說, 邵氏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江新月捏著那塊泥牌, 在燭光下看了很久,卻沒能理出頭緒。
她其實不意外邵氏是在裝瘋,早前在得知消息時她心裡就有點懷疑, 怎麼就瘋得這麼關鍵。給老夫人下毒, 又和前朝欲孽扯上關係, 就算裴策洲想要保,皇家也很難容忍一個叛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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