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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白圭神情謙和,向諸位敬酒,謝了門生之禮,這才端坐而下,靜待同年敬酒。

這是酒桌上的禮節,家裡教過的。

他頭一回喝酒,剛碰了酒,便覺臉頰暈紅,頓時借勢扶額微醺,撐著額頭看他人笑鬧。

葉珣身子弱,陸樹聲便幫他擋了許多酒。

瓊林宴上,並無天子親臨,眾人便神態放鬆恣意,喝到興處,高談闊論,極為盡興。

夜色漸深,一輪明月從窗台映出,酒興正酣,便到了新科進士留詩作的時刻。

這詩作都是一早準備好的,要不然喝酒喝到上鏽的腦子若想不出詩作來,那便不好了。

張白圭連誇人的話也學了一籮筐。

每每有人吃酒作詩,他便從他的誇讚詞中挑一句,說得情真意切。

葉珣和他如出一轍。

兩人在來之前,同樣作弊了。

大家都很克制彼此,並未發生什麼衝突,張白圭也是頭一回感受到這種氣氛,所有人面上帶著盈盈笑意,推杯換盞,好像親朋一般。

待到獻詩環節過去,便各自散了。

張白圭、陸樹聲、葉珣率先離去,留下一片恭維聲。

而回小院後,趙雲惜正捧著茶盞在看書。她閒來無事時,慣愛看書。

「回來了?」她上前把酒氣衝天的兩人迎回來。

張白圭剛才還強撐著,一見了娘親,心頭一軟,便顯出幾分委屈之色。

「娘,我頭暈腦脹。」還有點想吐。

吃酒時確實酣甜,事後餘味卻令人難受至極。

趙雲惜用手背貼了貼他額頭,連忙安慰:「那快坐著,我給你倒蜜水來。」

葉珣沉默地看著,片刻後閉目不語。

趙雲惜給兩人遞蜜水喝,順便打了熱水水,讓二人過來洗臉洗腳。

好一通收拾,才趕兩人去睡覺。

耽擱這許久,定然累了。

張白圭有些興奮,他趴在娘親床頭:「娘,我睡不著。」

趙雲惜在古代早睡早起慣了,這會兒早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她像是安撫福米般,拍拍他腦袋,強撐起精神,拍拍自己床榻,低聲道:「來,睡覺。」

張白圭撓了撓臉頰,這好令人心動,但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大人了,還跟娘睡,怪怪的。

「那我去睡。」他嘆氣。

「睡吧睡吧,明日要早起回鄉呢。」趙雲惜閉著眼睛。

狀元是有回鄉假,並且一路還有儀仗隊,就連開銷也是由禮部出。

張白圭乖巧應下。

*

隔日,禮部尚書夏言親自來送儀仗隊,和兩人交談一番,這才離開了。

趙雲惜記憶中的狀元依仗隊,還是新白娘子傳奇里的許仕林高中狀元後,一身緋袍,讓法海放出關押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

來送禮的人,都極為貼心,不光給張白圭、葉珣送禮,甚至她這個老母親,也是得了好些衣裳首飾。

還有合計幾千兩的銀錢。

只能說,中舉後脫貧,中進士後致富。

三人行禮不多,但來京後也置辦不少,合起來也裝了三車。

儀仗隊很是體面,畢竟也代表著朝廷,打頭有衙役舉著「肅靜」「迴避」的牌匾,莊重肅穆。

越是聽見閒人迴避,百姓在閃開的同時,眼睛越要盯過來看稀奇。

「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是不是狀元郎?他後面是探花郎?」

「天吶,文曲星下凡,快拜拜,沾沾喜氣,萬一你也考中了呢。」

「磕頭吧,磕頭心誠一點。」

「就是就是,萬一以後也衣錦還鄉呢。」

「太氣派了。」

「真排場啊……」

路上行人議論紛紛。

張白圭聽著,唇角微翹。

在讀書人眼裡,考中狀元便是終點,但和官員的交割讓他明白,這只是做官的開始。

每三年都有新科狀元和進士,隔三差五還有恩科,當今在朝二十年,這狀元郎都見了七茬不止。

他往後的路,若是能同這官道一般平坦順直,也算人生再一喜事。

趙雲惜一身直裰,跟在他身後。

微風拂面,帶來青草和花朵的香味。

入目一片翠綠,讓人心中歡喜。

「時下越發熱了,再過月余,便該割麥了。」

葉珣低聲感嘆。

趙雲惜隨著聲音望過去,一時有些恍惚,風吹麥浪,前世常看的情景,和如今重疊,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幾人白日趕路,夜間住在驛站,都知狀元前途無量,故而沿途的官員為著不得罪,都要來驛站送禮慶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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