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冬寄這個小孩的性格中總是帶著某種敏感和小心翼翼,他是不敢直接走進人家排練的教室的,只敢躲在江季恆身後,等江季恆打過招呼了再偷偷探出來一個頭。
好在江季恆平日的確和狄德羅的小孩混得很熟,而且狄德羅劇社的人的確如他所說都是繆冬寄的粉絲,這群小孩的興奮和熱情融化了繆冬寄的尷尬,將他拋回了許多年前排劇的時候。
繆冬寄接過演員的鼓槌,他似乎專門學過轉鼓槌的動作,秀完一把之後朝著那群鼓掌的學生笑了一下。
他一開始剛來印藝的時候,戲文系先寫的就是小戲劇本,他便更早接觸舞台一點,雖然隨後也多多少少參與了一些電影微電影的製作,但說到底還是更喜歡做舞台,戲劇那種直接的渲染力讓他沉迷於舞台或者觀眾席。
而且戲劇和影視的諸多不同導致他們的劇組氛圍也非常不同,眾人都知道繆導的謹慎嚴厲,但其實他在盤戲期間是非常愛玩愛鬧的。
江季恆一開始還坐旁邊的道具塑料桶上看他們,保持著自己身為老師的溫文爾雅——其實也沒正經到哪去,後來也沒忍住,湊上去:「哎我覺得呢,作為街頭音樂劇,你們的出場應該整得更輝煌一點!」一群人瞬間擁作一團,又鬧又演又想又排,鬧得可以。
江季恆繆冬寄二人雖然來之前說好要把三個教室都走一遍,最後卻還是賴在這一個教室整到凌晨。
「明天我們整《伊莉莎白》的《Kitsch》,繆導江老師有時間的話再來哈!」
這場也是繆冬寄很喜歡的戲,當場就兩眼放光:「好的好的。」
江季恆有點頭疼,出了門之後說:「你可不能每天來啊繆導,《殘霜天》的情緒要找不對了。」
「對哦……」繆冬寄貼在江季恆身邊仰頭看他說話,聞言後知後覺道,「……那只能去看他們的演出了。」
「他們會做得很好的,這兩年狄德羅的好作品出了不少。」雖然感覺比你大四那年還差一些,江季恆說道,「這麼喜歡排劇的話,《殘霜天》拍完了可以去盤一部戲啊,我去給你做舞美。」
繆冬寄忽然表現出了一瞬的期待,隨之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我還有一部電影要拍。」
「嗯?」江季恆聞言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一開始就打算拍三部電影。」繆冬寄對他說道,「《廣寒月》是第一部,《殘霜天》是第二部,第三部名字叫《開歲》。」他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中心空無一人的湖心亭,「這三部戲拍完了,我可能就沒有過去了。」這個少年一樣的人轉頭,笑著對江季恆,「我就能將那些東西遺忘啦!」
遺忘之後。
就不會再害怕,不會做噩夢,不必怕黑,不怕孤獨一人,不怕別人的觸碰,不會忽然對極其親近的人都感覺畏懼,不會戀痛,甚至會戒菸戒酒。
這些全都要在遺忘之後。
遺忘之後就可以去死了。
第 24 章
第二天繆冬寄果然沒有在去人家排練教室胡鬧,只是讓江季恆幫忙加了他們的公眾號,以確保自己能夠看到他們的演出。
相比於市面上的諸多精緻成熟的作品,無論是繆冬寄還是江季恆,其實都往往更喜歡這群肆無忌憚的學生搞出來的東西——雖然青澀又充滿意外,但是專注又蓬勃,帶著毫無雜質的真摯。
繆冬寄看著看著,就想起當年的自己。
只是他現在不能去搞戲。繆冬寄無聲地對自己說道,你要用心把《殘霜天》和《開歲》拍完。
當天下午,拍完了一場男女主角挺大的戲,下面還有一場操作上比較複雜的戲,道具組正在按照要求鋪設攝像機軌道。
人手不大夠,不僅美術指導要自己上,本來在那邊引導光替走位的柳闋都過來了:「你們道具組的人都哪去了?」他有點奇怪,「我看著怎麼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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