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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不懂善惡,不明是非,混在街頭當了不少年的混混,連字都不認識,唯一掌握的技能大概就是從小耳濡目染學會的打架。

江季恆現在就守在繆冬寄的病床邊上。小孩兒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上重播的花樣滑冰比賽。

江季恆帶著耳機坐在一邊,一邊聽花途說話一邊在筆記本電腦上面做記錄,順手還能餵繆冬寄幾口水果吃。

只要除去電話裡面正在談的東西不說,這個畫面其實還真的挺歲月靜好。

而那個在街頭咬著一嘴血打架的小孩兒啊,是否也有一雙雖然茫然無知但是真誠又好奇的眼。

江季恆忽然依稀之間想到了什麼,只可惜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想清楚,花途依然在講著那些過去的事情。

後來繆冬寄他爸就出了事,人生的軌跡總是能在某一個瞬間就開始風雲變化,偌大的「幫派」不過頃刻之間就被幾乎端了個徹底,只有幾個運氣好的「老狐狸」逃過了一劫。

幹這行的老狐狸啊,誰那個時候都恨不得自己一無所有身輕如燕好溜得乾乾淨淨,不可能為了什麼兄弟義氣去管一個自己老大都沒怎麼在意過的小孩兒。

繆冬寄一直沒有身份可言,連警察那邊放在這兒的臥底都不記得有一個小孩兒是老大的兒子。繆冬寄不過是閒著沒事兒出去玩了兩天,回來卻連個所謂的吃飯睡覺的「家」都沒有了。

「我曾經被全世界遺忘過。」

江季恆忽然就想起來繆冬寄說的這句話,只不過當時聽聞的時候很難以想像。

繆冬寄從不撒謊,他一個藝術家竟然也沒有學會過誇張。

是啊那誰能想像呢?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忽然之間一無所有。而且他向來獨來獨往如天上孤獨的雲,沒有朋友也沒有喜歡的少年或者姑娘,這個世界上大概真的沒幾個人能想起來他。

從來沒有人用心教過他什麼知識什麼道理,但是這世間又過早讓他知道人生的無常。

雖然那時候的繆冬寄壓根不會什麼電影文學共情,但是他天生敏感,怎麼可能不害怕和悲傷呢?遑論這份感情還洶湧而不知所謂。

茫然無措的繆冬寄被命運裹挾著一路到了印城。

他一路上風雨飄搖,沒有身份證和錢也買不到什么正規的票,一路上坐著私家運貨車和三輪車兜兜轉轉,車費則靠著給車主幹活抵——他實在是太疲憊了,連最熟悉的偷和搶都不願意做。

一路上真的太難了,他沒有歸屬感,每一個地方都是一樣的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悲傷,又從來沒有學過什麼是希望。

十四歲的繆冬寄活得那麼痛苦,而那時的江季恆大概剛剛出國。他在國外的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中嘲笑著藝術的扯淡和人生的荒謬,習慣宿醉、抽菸和逃課,喜歡品鑑、批評和自我驕傲。

而繆冬寄躺在搖晃劇烈的三輪車上,那麼認真專注地仰望著神秘而浩瀚的星空。

江季恆大醉之後看的應該與他是同一輪明月,他看了一晚上夜空,設計出來一套叫作「迢迢」的禮服,對所有人說這套衣服設計給他未來的「神」,只有他聖潔真誠的心才配讓這樣的衣服作配飾。

誰知道當年的繆冬寄會穿著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他的眼睛裡面同樣有著迢迢星河。

然後繆冬寄在那時候遇見了一個農民。

農民是過了大半生的人,早已被人生教導成為了一個智者。

他第一天教這個小孩兒知道了什麼叫做「好」,什麼叫做「不好」。

第二天則發現他菸癮太大,說:「可能是煙裡面有毒、品。」

這種事情在繆冬寄那個圈子裡面並不罕見,他告訴他要去戒毒所檢查一下,如果有毒癮的話要儘管戒掉。

這是老年人最質樸最智慧的善意,但是善良的人有時可能一輩子都分外單純,對這個世界如此信任。

繆冬寄第一次聽到「好」「不好」的論調,他深信不疑,他毫不遲疑地照做,又是不聰明地一路兜兜轉轉,他終於在印城找到了一個「戒、毒所」。

他懂什麼呢?他只知道這個地方可以幫他改掉不好的地方啊。這個始終身處在混亂之中的小孩兒哪裡知道什麼危險,這個始終恐懼的少年哪裡知道如何克服恐懼。他被人善意相待,他的悲傷、茫然和恐懼一廂情願地銷聲匿跡,然後他滿心希望地墜入了地獄——準確地說,應該是被拖拽進了地獄。

第 49 章

江季恆聽到這裡的時候,他和花途已經聊夠久了,繆冬寄已經睡了一覺起來,又重新有了點精神,眼看著江季恆還在通電話,情不自禁撇了撇嘴,眼神都變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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