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桑從喻家的小洋房跑出去,沿著石板路,往岑家的方向跑。他一刻也不肯耽擱。沿路的路燈籠罩著他,螢火蟲從草叢裡撲飛出來,像小少爺抽屜里珍藏的許多玻璃彈珠。以前喻挽桑因為他玩彈珠笑話過他玩彈珠,後來岑道州就再也不玩了。
再快一點,他想要見到他。
重來一世,在他十幾歲的年紀,在他仍舊還不懂得真正的愛是什麼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輩子,他不能再失去岑道州。
半路上,喻挽桑看見不遠處的白蠟樹下有一個人。坐在樹下的少年,手裡捧著一個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蛋糕上還點著蠟燭,蠟燭也沒有熄滅。火光吸引了飛蟲。
喻挽桑很慢地走過去。草地上平整的草葉被他的腳步很輕地劃開,像綠色的沙灘,被他留下一個個顏色深一點的腳印。
「為什麼寧肯坐在這裡吃蛋糕,也不肯來找我?」喻挽桑問他。
喻挽桑甚至不敢把話說得太大聲了。怕嚇著他。
「哥,哥哥。」岑道州抬起頭,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抬起頭又去看了眼不遠處的喻家小洋房,哥哥那間臥室房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掉了。哥哥來找他了。他心裡竊喜,卻又有點害怕。
「還知道叫我哥,今天我過生日,你甚至沒有和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喻挽桑走過去,挨著岑道州坐下。
岑道州把自己已經吃了一半的大蛋糕遞給喻挽桑:「本來是想要來給你慶生的,在路上我摔了一跤,蛋糕摔變形了。怕你覺得寓意不好,就沒去找你。」
說這麼多,其實都是藉口。蛋糕是摔了不假,可他不敢去見喻挽桑卻也不假。他怕自己藏不住自己的情緒。如果哥哥知道他的感情了,或許會討厭他的吧?
所以他才在這裡,打算待一會兒,把蛋糕吃完。這棵白蠟樹下正好可以看見喻挽桑的房間,他可以看到哥哥在陽台站了很久。
在一起生活過這麼多年,喻挽桑不可能不了解岑道州。如果岑道州真的想要來找他,一個摔壞的蛋糕根本不可能阻攔他。
只是他沒有點破。他需要尊重和理解小少爺的謊言,儘管他不喜歡,但小少爺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蛋糕,臨分別時,喻挽桑忽然叫住他:「不打算和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就走嗎?」
岑道州一愣,轉過身,用力地抱緊了喻挽桑。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
「哥哥,十六歲生日快樂,以後每一年,我都要陪你過生日。」我想要每年都陪在你身邊,不論是以何種身份,何種目的。
這是岑道州說不出口的心底話。
「我也一樣。」喻挽桑好笑又很無奈地,回應岑道州那句過於鄭重的生日祝福。
還好,小少爺沒有真的和他生氣,也沒有真的不理他,只是因為青春期變得彆扭了一點。或許是因為上一回玩真心話大冒險,他跟著別人欺負了他,所以小少爺才記了仇,覺得他們兩個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不礙事,他會哄回來。
慢慢來,反正這一世,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年的相處時光。
等到九月份岑道州生日的時候,就要開學了。岑道州的生日辦得很大,岑家還專門包了酒店給他辦了個生日宴。喻挽桑沒有去參加,杜驍遊學回來,又應了章楠的邀請,過來幫喻挽桑補習功課。
杜驍說:「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我看你在日曆上圈了出來。」
喻挽桑從題海里抬起頭,看了眼日曆。九月十號這天,被他用紅筆圈了出來,還畫了一個小王冠。
是特殊的日子,是小少爺的生日。不過小少爺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陪他,畢竟小少爺這輩子壓根不缺人跟他玩。光是學校里就有好多人很喜歡小少爺了。
「嗯,今天是岑道州的生日。」喻挽桑老實說。
「你怎麼不去給他慶生?你們的關係很好,不是嗎?」杜驍奇怪地問他。分明是最要好的朋友,卻彼此顧忌很多,不敢坦誠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喻挽桑這個人看上去很勇敢坦率,實際上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躊躇不前,明明心裡在意岑道州在意得要死,卻每次都只會推開黏著他的岑道州。
喻挽桑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剛從國外回來的杜驍身上——杜驍腦袋上頂著一頭捲毛,暖棕色,身上穿著件秋季新款的名牌襯衫。喻挽桑想,上輩子在國外留學的岑道州,是不是也是這樣?穿著名牌,看起來單純又熱情,對待不熟悉的人也會很溫和。
像個很俊秀的小紳士。
不過喻挽桑夢裡的岑道州不是這樣,和杜驍完全不一樣。明明叫著「甜心」這樣惹人喜歡的名字,卻把自己活得這麼孤單。孤單得讓人心疼,讓他恨不得去問問他,為什麼總是自己一個人,為什麼不把自己活得熱鬧一點?
喻挽桑從自己的沉思中回神:「像這種特殊的日子,他就變得不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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