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是在不好意思嗎?」
即便是盛夏,江晚樓的手也透著股微微的涼意,捏在發燙的耳尖上,郁蕭年不覺得冷,反而依戀地歪頭貼的更緊。
明明江晚樓才是捉弄人的那個,可真的被小狗這樣全身心的信賴,他反而生出微弱的不好意思來。
他的眼神無意識地飄忽,從郁蕭年的發梢移到脖頸。
對於尋常男孩來說有些長了的黑髮虛虛掩住了光潔的後頸,卻沒能把後頸斑駁的傷口、針眼遮蓋。
江晚樓鬆了手,狀似無意地拂過了郁蕭年傷痕累累的後頸。
不明顯。
但江晚樓還是捕捉到了那個瞬間,郁蕭年明顯的僵硬。
於是他的指尖停在了郁蕭年的後頸上,冷眼目睹年年想逃走,又因為什麼原因遲遲沒有動作,緊繃著身體,一動不動。
「很害怕?」
江晚樓的指尖在發燙的耳廓停留了很久,此刻還帶著淺淡的餘溫,不復尋常時候的冰冷。
對沒分化的未成年而言,後頸算不上特別敏感的部位,但郁蕭年和尋常人不一樣。
江晚樓能感受到這具瘦弱的身體下潛藏著蓬勃的力量,蓄勢待發,又被理智強行克制著,沒有令其爆發出來。
指尖完整地描繪過小狗後頸小小的凸起,隨著時間推移,藏在薄薄的一層皮肉下的腺體不斷發育,直至成熟。
他的小狗是alpha,beta還是omega?
江晚樓短暫且認真地思考片刻,卻沒能得出答案。
無論是什麼性別,都好。
他都喜歡。
江晚樓等待了許久,也沒能等到回答,於是又重複了一遍:「年年,很害怕嗎?」
點頭、搖頭,是很簡單的動作,卻讓郁蕭年猶豫了很久。
他背對著江晚樓,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也無從揣測什麼樣的回答才是江晚樓想要得到的。
許久,久到江晚樓不得不懷疑小狗在用沉默拒絕回答問題,才瞧見他極其緩慢的點了點頭。
「……」
和預想分毫不差的答案。
小狗的坦誠應該讓他開心才對。江晚樓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酷刑,才會給小狗帶來如此深刻的陰影,以致於即便只是被輕輕觸碰,也會因為身體的本能而恐懼不已。
「不要怕。」
江晚樓的指腹柔柔摁壓著郁蕭年的後頸,指腹的皮膚很軟,不輕不重的力道像貼心的按摩,一點點緩解了肌肉本能的緊張。
很舒服。
郁蕭年雙目茫然,不明白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他的記憶中,腺體被觸碰從來代表的都是疼痛,針尖刺入皮膚很疼,冰冷的液體注入很疼,最疼的是藥劑注入後。
那樣的深入骨髓與靈魂的疼痛,郁蕭年甚至無法用語言表述,只知道在疼痛降臨時,他從未那樣深刻的痛恨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呃!」
後頸的力道陡然加重,郁蕭年毫無防備,鈍鈍的酥麻讓他不經意間悶哼出聲。
「不要想。」
江晚樓的聲音很平,很靜,郁蕭年無端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童年時刻,想起幼時睡前,平靜而溫和的聲音輕輕哼著軟軟的搖籃曲,哄著他入睡。
……不要想?
郁蕭年頭腦發暈,眼神迷茫。
「很舒服,對不對?」江晚樓輕聲問,方才那個瞬間的用力摁壓仿佛只是一場回憶與現實短暫觸碰帶來的錯覺,他的手指很靈巧,有序的摁壓這後頸,一點點舒緩了緊張的肌肉。
「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
要在短時間內遺忘充斥著痛苦與疼痛的記憶並不容易,但感官是可以被替代的。
用溫柔替換掉殘忍,用舒服代換疼痛。
江晚樓垂眸,目不轉睛地凝著那塊傷痕交錯,膚色斑駁的皮膚,希冀著,能一點點抹去旁人留下的痕跡,替換上獨屬於他的痕跡。
年年,我的小狗。
我的。
……
殘陽勝血。
鋥亮的落地窗全盤接受了落日的餘暉,鮮紅的光亮給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蒙上被血潑染過的鮮紅。
江晚樓怔怔地望著窗外,心被短暫的夢鑿開了個缺口,呼呼地往裡面灌著冷風,涼的他連帶著指尖都被凍的麻木。
下雪了。
隨著東風飄搖落下的雪粒也被染上了紅色,江晚樓看著,生出了猶在夢中的荒誕感。
太陽穴處的青筋不堪重負地鼓起,似活物般,不斷跳動著,帶來陣陣無法緩解的神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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