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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只知道等待他的,是刑場上的鬼頭刀。

長公主端詳著謝珩的臉,俄而淡聲道:「著御史中丞周顗、廷尉顧榮共審此案。」

她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絲帛,「謝山暫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按照慣例,同族做出通敵叛國之事,謝珩身為家主,在查清真相前,該革職在家。

但長公主只言未提,底下的朝臣也沒有吭聲的。

與謝氏敵對的,都和長公主想法差不多,打算先觀望一二,生怕謝珩有後手。

長公主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目光透過珠簾落在謝珩冷漠的臉上,朱唇微啟:

「退朝。」

她站起身,將手搭在崇明小臂上,施施然轉身離去。

滿地朝臣面面相覷,謝山被拖下去,余有年也被帶走,罰他無召回京的錯。

謝珩拿著笏板,緩步離開,好似沒注意到他人或探究,或懼怕的目光。

秋雨越下越大,天光是灰濛濛的暗淡,檐間水珠如簾滑落,謝珩望著含章殿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俄而,他收回視線,撐傘拾級而下。

青磚上的水痕沾濕衣擺,將紫袍洇出一片深色痕跡,他走了幾步,喉間泛上癢意,臉色愈發蒼白,卻將那幾聲即將出口的悶咳,生生咽了回去。

謝珩垂眸,長睫輕輕顫抖。

沈苓啊沈苓,你究竟還要瞞多少事,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對謝氏出手。

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改朝換代的事,恐怕要被迫延後了。

*

皇宮朱紅的宮牆被秋雨浸成深褐色,四處都濕漉漉的,宮內外的形勢,也像是這雨一樣綿密滲骨。

謝山通敵之事證據確鑿,很快就審理判定,於九月初三斬立決,他的幾個孩子則被老太君保下來,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

謝二夫人有她娘家人做保,強行讓謝山寫了合離書,放歸娘家。眉姨娘沈苓早有準備,在她下獄後,用死囚替代,送離建康,並給了田莊金銀若干,能保證她剩下的幾十年能衣食無憂。

還有謝靈巧,這個與雲台城城主有關的少女,被沈苓偷梁換柱,自教坊司接出,軟禁於元綠在城郊置辦的田莊之中,試圖從她口中撬出禾靈的下落。

除此之外,謝氏也因著此事折損良多。

通敵叛國一事是謝山個人所為,但謝珩作為謝氏家主,總得負幾分責任。縱使他總攬朝政權勢滔天,又深謀遠慮手段非凡,但在長公主和其他士族的圍剿下,還是折了不少黨羽。

沈苓作為隱藏在最後的黃雀,得了不少好處,譬如尚書省六曹空出來的官位,她挑了幾個不打眼的,將新收的低品世家子弟塞進去,也算是六曹各部都有了釘子。

這件事唯一讓她出乎意料的,是謝珩事後沒有找她「算帳」,甚至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日子一天天過,謝珩的病不知為何愈發嚴重,聽白檀說,他每日有一兩個時辰都是昏迷的,且咳血不止。

但每次他來含章殿,都看著和以前並無兩樣,甚至對沈苓稱得上有求必應,溫柔有禮。

謝珩對昱兒也很好,親手做了不少玩具,關心備至。

沈苓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有時候也會感慨,他若早些這樣,二人也不會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如同破碎的鏡子無法復原,她不可能對他毫無芥蒂,卻也因為對方親手奉上一半兵權,難以做到橫眉冷對。

她只好沉默對待他,就像是對一個不太熟悉的朋友。

沈苓很早就注意到謝珩消瘦了不少,原本合身的官袍,現在被風一吹,空蕩蕩的。對於這些,她不能說毫無情緒,卻也還談不上難過,更多的或許只是唏噓。

她沒想到謝珩身子居然就這麼慢慢衰敗下去,就算登上皇位,或許也活不了多久。

*

年底,打了幾年的仗終於結束。謝擇和余有年帶兵大敗前秦,班師回朝,民間百姓夾道歡迎。

唯一令人唏噓的,是謝三爺戰死沙場,他的獨女謝靈鳶偷偷入營,替父披掛上陣。

接風宴上,沈苓看到謝靈鳶斷了一臂,面容愈發堅毅,絲毫不見後悔。她心頭說不出的震顫。

長公主給謝靈鳶封了官,只不過出於制衡謝氏的考慮,再者她又斷了一臂有殘缺,故而只給了個低品閒職。

謝擇官職未變,而是格外加銜,授大司馬一職。

余有年此次立功不小,又是丞相獨子,長公主有心拉攏余丞相這個老泥鰍,便直接給了輔國將軍的位置。

其間不少朝臣反對,但沈苓也希望余有年能掌握部分軍權,故而暗中推波助瀾,讓其成功做上了位置。

輔國將軍乃是三品,比不上謝擇的官職,但也是實權,手握兩萬邊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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