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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窈與她四目而對盯著彼此,仿佛在照鏡子似的,先前那股古怪便又涌到心上來。

她近日時常去遊廊和花圃,許多人都知曉。若非莫名被那侍女推了一下,裴璋好端端的緣何會去繪月軒,繼而撞上正在屋中更衣的瑟如。

阮窈一想到自己日日大清早往遊廊跑,眼巴巴想尋著機會引誘裴璋,好不容易就遇上了這一回,反倒被眼前這女子當作攀雲梯用來算計裴璋,心裡便止不住的惱火。

她眨了眨眼,幸災樂禍笑了好幾聲,「姑娘先莫傷心,裴郎是君子,即便你跑去繪月軒再更三百次衣,定然還是要被他叫人扔出來的。」

瑟如微咬了下唇瓣,嬌柔的嘴角卻勾起抹笑,「那娘子是否知曉,裴公子最是不喜花,何況是玫瑰這種俗物……他來繪月軒時,一身白衣像打翻了染料碟。此回過後,也不知他更厭憎誰……」

「姑娘莫不是個豆渣腦筋?若沒有你,他的確會以為我是有意為之。可繪月軒冷僻,他難得去一回,就撞上這般湊巧的事,究竟是誰在暗處耍拙劣手段,一目即了。」

瑟如櫻唇緊抿,終是透出一股惱怒來,也不再偽裝,反唇相譏道:「那又如何,不過是他不中意我罷了。縱使被旁人笑上幾句,又如何能與你相較,好好的美人,竟甘心用那不入流的苦肉計,也未見他肯多對你施捨幾分顏色。」

這話刻薄,又戳到了阮窈的肺管子。她當即攥住瑟如的手腕,拉著她便往外頭走,「這園裡人人都知曉我為公子擋了一劍,重傷才愈,在你嘴裡倒成了不入流的苦肉計。公子是仁善,不同你計較,但我偏要你隨我去重大哥面前說說理,非得向我賠罪不可。」

瑟如哪裡肯去,臉色都漲紅了,直著身子連連往後退。

阮窈正拉著她不放,頭上綰髮的一支簪子就被瑟如在急怒中不小心打落,長發鬆散開來。

她氣性上涌,立刻也抬手去扯瑟如的髮釵。二人本就臨池而立,怒氣沖沖一番扭打,阮窈失手推了瑟如一把,她身子晃了晃,腳下失了衡。

向水中傾去前,瑟如的手像鐵一般抓著阮窈不肯放,耳邊只聽得「撲通」一聲,二人雙雙跌入蘭池中。

阮窈在海邊長大,自小就會鳧水,掉進池子裡也不太慌,只有些憂心背後的傷口。

瑟如卻嚇得花容失色,掙扎得厲害,一會兒功夫就嗆了兩口水。

落水終究是意外,她總不能望著瑟如溺死,伸手拽著她就拼力往岸邊游。

瑟如在慌亂中緊緊拖抱著她,再如何說也不肯松,阮窈到底才受過傷不久,並無多遠的一段水路仍覺得十分吃力,幾近要被勒得換不過氣。

正心急火燎,一道身影也跳入池中,快速向著她們游來。

阮窈不認得這跳水救人的少年,但她實在沒力氣了,只能將瑟如推給他,又自行擇了一處岸邊的花塢爬上,躲到了花叢里。

那少年叫人取來寬鬆的外袍讓她們披上,這才出聲詢問,「怎麼回事?」

不過問句話的功夫,早有侍從一溜煙跑上來為他披衣。

這少年望上去十七、八歲,一身秋香色長衫,眉眼俊俏,周身貴氣逼人。

瑟如裹緊外袍,身子發著顫,阮窈略微猶豫了一會兒,便聽那侍從冷聲道:「殿下發問,誰敢不答話?」

原是四皇子蕭寄。

阮窈不由看了眼瑟如,她卻也不約而同望過來,彼此眸中都含著警告之意。

私仇是兩人間的事,可若是在皇子面前鬧大了,勢必要身不由己,生出事端來。

阮窈只好垂眸答道:「回四殿下的話,小女與瑟如在蘭池旁閒談,一時嬉笑,這才不慎摔下了水去,萬幸得殿下出手相助。」

瑟如一張俏臉被池水泡得白生生,噙著淚點頭,「是……小女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蕭寄這才側臉望向瑟如,目光落在她臉上,繼而定定凝住,嗓音微不可見地柔和了一分,「可有受傷?」

二人披著濕袍子,又折返回最近的繪月軒更衣。

旁人離開後,阮窈不禁恨恨盯了眼瑟如,她立時也像烏眼雞般的瞪回來。

這番扯打當真是不值,連發上的蝴蝶簪子也不知掉到了哪裡去。

阮窈正悻悻抬手摸著發頂,就聽瑟如冷不丁說了句,「你可知曉,我與你是同鄉,也是從琅琊郡而來。」

見她微微愣住,一時未應聲,瑟如附耳過來,聲音極輕地笑道:「阮娘子,是有未婚夫的吧?」

第10章 這人半點風情也不解

夏雨飄飛,瀟瀟落了一夜。

庭中綠意蒼翠如洗,青石板上積了大大小小的水窪,連風都帶著涼意。

玉泉院內,重雲將黑棕色的湯藥端到桌案前,輕叩了叩書房門:「公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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