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裴璋之父比之溫頌的父親,更要嚴苛沉肅得多,可她卻從未見過裴璋因行止不妥而被其父所怪責。
他像是一座高山,令她仰之彌高。
姻親作罷,並非是溫頌所願。可她既然與裴璋相識,見識過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又怎願明珠暗投。
更何況……他當初對自己也算體貼入微,怎能說是全無情意。
而在退親之後,裴璋總歸併未另娶,聽聞身邊也從無親近的女子。
胡太后即將大壽,溫頌本應隨母親同去洛陽為太后祝壽,可在她聽說裴璋途經瀘州後,便想法子多留了幾日,想要屆時與他同去洛陽。
然而二人這樣久未見,此時對著他平淡的眼,溫頌的喉間好似哽住了,再說不出原先預想中的話。
*
阮窈換下摔髒的衣衫後,很快有侍者帶了臨近的醫師過來。
醫師先讓她仔細清洗創口,隨後又打開藥匣子施行艾灸。
她望著腿上的咬傷忍不住直皺眉,膽戰心驚地問那醫師:「聽聞有一種病症會因被犬咬傷所得,我這傷勢算得上嚴重嗎?」
「凡被犬咬者,七日一發,三七日不發則脫也。」醫師如實答道。
阮窈眼淚剛要湧上來,那醫師連忙補充道:「若是被瘈狗所傷,才有患病的風險,聽聞傷人的狗並非瘋瘈,娘子還是寬心些為好。」
她雙眉仍緊蹙著,只能悶聲點頭。
腿上的傷雖有些痛,但也不至於走不了路。
醫師走後,阮窈歇息了一會兒,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不得不起身去往書房收拾。
成了侍女之後,她就同旁人一樣,每日都有固定的差事要做。
裴璋起居固定,她依照綠茗所說,從未在書房撞到過他。更何況溫娘子今日還在此,誰知道二人晚些還會幹什麼。
興許會互訴重逢後的衷腸,興許要共賞夏荷夜螢,總歸他們才是一類人,看著文雅,實則漠然得很。
阮窈陰沉著臉走過書案,餘光忽而掃到案上置著張收整了一半的畫卷,似是他離開時頗為匆忙,還未來得及收好。
她心中一陣奇怪,只因裴璋此人喜潔,經手的書冊筆硯總會妥善放好,桌案上難得攤放什麼東西。
她不由有些好奇,並未猶豫多久,伸手將那畫卷徐徐展開,竟還是一副人物畫。
宣紙上的女子粉衫羅裙,烏髮似雲,柳如眉,眼如星,正以跪坐之姿堪堪伏在桌案上,腰肢仿佛被折成了一把楊柳,曼妙而柔軟。
繪者筆底生花,連畫中人面上的緋紅也躍然紙上,也不知究竟是羞還是惱,無端生出一種嫵媚的風情。
阮窈幾乎是瞬時間就認出了這畫上究竟畫的是什麼。
她臉頰頓時燒了起來,惱怒地把那畫卷啪一下拍到書案上。
「好生不要……」阮窈憤憤不已,罵了一句。
然而她話音還未落,餘光就掃到房門處正有一道頎長的影子正要入內,立即又嚇得閉了嘴。
「不要什麼?」門外的人步子似乎頓了頓,繼而緩聲道。
「怎麼不說了?」
第29章 非得馴一馴她不可
阮窈僵了僵,像是被裴璋的話打了一悶棍似的。且他的喜怒實在是難以辨別,最後的「臉」字她到底不敢再說完了。
可這幅畫實在讓人震驚不已,她甚至於想要揉眼再看一遍。
又有誰人能想得到,表面最是溫文寡慾的裴大公子竟會關起門來,繪製這種令人羞恥、又上不得台面的畫。
且他記性未免也太好……那夜燭火昏昏,他不是很快活麼?筆觸又怎能做到絲絲縷縷、分毫不差,竟像是端著畫架在她面前畫的一般。
隨著裴璋緩步走近,阮窈愈發想得心驚。
倘若是旁人,興許是沒有這個膽子敢去毛手毛腳翻動他的東西的。但她一時沒有忍住,如今看也看了,後悔也晚了,誰知道裴璋會不會因此而發怒怪責她……
且她才被狗咬了一口,至今還滿肚子的氣,讓她再對他賠笑臉,只怕是要憋屈得吐血。可若要讓她使性子……自那晚之後,她也再不敢了。
「我並不曾說什麼……」阮窈低下頭,硬著頭皮解釋了句,「公子既要用書房,那我晚些再來清掃。」
她匆匆說完,抬腳就欲走。
然而腿上到底剛包紮過不久,這會兒走得急了,她身子不由微微一晃,伸手就想去撐書案。
實則遠不至於摔倒,但裴璋下意識便長臂一伸,扶住了她。
阮窈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他攏在懷裡,鼻尖又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苦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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