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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花則喜,本該是個吉兆。

裴璋卻猛然驚醒,意識隨之回籠,傷處的銳痛像是砸入湖面的滾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痛苦的漣漪。

他胸膛重重起伏了幾下,又緩慢地平靜下來,臉色白得發青,唯有眼尾因急劇的呼吸而微微發紅。

扎入腹下的髮簪已被醫師取了出來,他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

是一支銅製花鳥簪。

尖端同要了王生性命的那支木簪一樣,有意被主人磨得削尖。

對於阮窈,裴璋的確動過殺心。可到了最後,每每總是不忍,也並不願傷她。

連日來,他因怒氣和妒意而相逼於她,除去起初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剩餘的日子,他留在這座本不該再待的宅院中,也僅僅是想要等到她回頭。

倘若她肯向自己服軟,他便不會再迫她。

在夜裡讓她做選擇的時候,裴璋的確不覺得她會甘願為旁人犧牲。卻不想她幾乎是在頃刻之間,便做出了第三種抉擇。

她不願嫁,也不願謝應星有事。故而她毫不猶疑地向自己下手,正如當初在山寺中一般。

自己與王生,對她而言,興許根本不曾有過差別。

從身後環抱住她時,裴璋曾想試著笨拙地撫慰她。他並不擅長於此,可見她這般肝腸寸斷,他終究是生出了一絲心軟,也全然不曾有所防備。

從前他冷眼旁觀,只覺著王生此人實在過於蠢鈍。一名男子,該要為色所迷到何種模樣,才會被這般嬌弱的女子所傷。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毫無章法,手段拙劣的人,卻能輕而易舉便傷他至此。

著實可笑,也著實可恨。

恨到將她千刀萬剮,也並不為過。

侍者與醫師噤若寒蟬,望著傷人的銳器,不敢多問什麼。唯有重風和重雲對視一眼,臉上的神情無比複雜。

重風見裴璋直直盯著那支髮簪,一言也不發,只好壯著膽子上前,低聲道:「暗衛傳訊回來,說是……阮娘子天未亮便乘了渡船離開。」

他漠然地聽著,眼底像是染上了一層凜冽的雪色,卻一個字也未曾說。

直至醫師與侍者將要退下去,裴璋才嗓音微啞地開了口。

他過於虛弱,連說話也有些費力。

「此事不得向任何人聲言。」

倘若讓族人知曉,她便是不死,也要被脫層皮。

可這件事不該交由旁人。

他要親自去索她的命。

第44章 情愛並非是可以仰賴的東西

祁雲沿路都在長吁短嘆,時時愁眉不展。

阮窈無暇安撫她,一顆心自始至終地高高吊起,從不敢松怠片刻。

正值深秋,水面上常蒙著一層稀薄的霧氣,使得水天朦朧相連,辨不出濃淡。

直至客船已過數重山,她凝視著這片煙波江,才緩緩回過神來。

縱使自己身側有裴璋所派的暗衛,又如何能在這樣寬闊的江面上追索她。

而祁雲不明前因後果,見她仍在看江景,已然要被氣得七竅生煙。

「阿娘……」阮窈不得不低聲向她解釋,「我當真是被逼無奈,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祁雲鐵青著臉,恨恨地瞪著她:「你自小便是如此,嘴裡沒有一句實話,眼下定是惹了天大的禍事,竟還不肯同我直說。」

「有個登徒子想要輕薄於我,我便刺傷了他。」阮窈悶聲說道,「可那人非富即貴,民不與官斗,難不成阿娘願意看著女兒被人捉去嗎?再者我也不願嫁去段家,何必還留在洛陽受人欺辱。」

「那你阿爹與阿兄呢?」祁雲緊緊皺著眉,面色陰沉不定,「且你表哥如今還在牢獄之中……」

阮窈好一會兒沒吭聲,最後搖了搖頭,乾巴巴地勸她:「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們顧不得旁人了……」

話才說到一半,她就被祁雲氣沖沖瞪了一眼。「聖人的話是這麼用的嗎?」

她便訕訕住嘴。

「若去了那窮鄉僻壤之地,你的親事再該如何是好……」祁雲喃喃說著。

這話倒是點醒了阮窈,她從袖中取出謝應星的信,低下頭快速掃了幾眼,指尖微微發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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