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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軍傷亡也不小,確鑿得知胡人暫且退兵之後,霍逸才帶兵退守雁門,休養生息的同時,還要再度尋求時機北上。

相比起阮窈當初沿路所見的慘狀,雁門城中已然算得上是太平。霍逸與阮淮都十分忙碌,她一名女子也並不方便出於軍營,多是留在城中,繼續編整那些殘缺的醫書。

這裡的飲食民俗都與她過往待過的地方差異不小,阮窈吃不慣當地的吃食,食慾就一直不太好,偶爾清早睡醒,還會感到頭暈目眩。

興許是流亡路上辛勞太過,如今又水土不服,她有時穿衣系帶,也覺著自己越發瘦了。

夜裡無事,阮窈通常都睡得很早。霍逸突然回來的時候,她正洗漱完。

「世子怎的有空回來?」她愣了愣,下意識便問道。

他衣著比往日不同,竟穿著身便袍,眼睛亮亮的:「今日是七月七,你可想要出府嗎?」

他們出來得晚,城中的小街上已經十分擁擠了。

從前在琅琊郡,到了乞巧節這天,鄰家的娘子們都要比賽穿七孔針,再抓來小蜘蛛置於盒子裡。待第二日清晨再打開,依據蛛網的稀密來辨得巧多巧少。

阮窈手算是笨的,也打小就不愛針線女紅,七月七這天於她而言,是難得能四處溜達的女兒節,沒有多少閒心去瞧蜘蛛結絲。

雁門這兒另有一番風土人情,雖說是在戰亂中,不及洛陽熱鬧,但放水燈倒是並無二樣,還未走到河邊,就遙遙能望見少女祈願的花燈,一盞連著一盞。

仿佛是凡人用燈火鋪就出一條銀河,要一路渡到九天娘娘那兒去。

她隨霍逸沿路隨意逛著,目光不覺就落到街邊的白色布幕上。幕後似是打著燈,布上有桌椅、燈籠等置景,還有幾個平面偶人,燈影不斷搖移,影子倒映於地,栩栩如生。

見她瞧得十分好奇,霍逸在一旁說道:「這是皮影戲,你若喜歡,我們走近些看。」

然而布幕外圍了不少人,走近以後,阮窈使勁踮腳抬下巴,總有好些個腦袋擋在前面。

他們身旁恰好有一對夫婦,稚子則騎坐在父親的肩上,手裡還拿著串糖畫在舔吃。

「要我將你抱高些看嗎?」他看了眼近處的孩童,忍著笑,壓低嗓音問她。

阮窈連忙搖頭,不高興地瞪他:「怎麼抱?我又不是稚子……」

話還未落,她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啪」一聲落在自己髮髻上。

「糖、糖——」騎在男子肩上的幼童哇哇大哭,手還指著阮窈的腦袋。

「呀!」她驚呼了聲,忙不迭用手去摘黏在自己發上的糖。霍逸見狀也取出帕子幫她擦,可這糖畫黏膩得很,扯下來的時候留了好些碎塊,眼見是難以弄乾淨了。

「實在是對不住娘子。」幼童的父母連聲致歉,見他還在哭,他母親一面把他抱下來,嘴裡一面斥著父子二人:「吃糖畫就好好吃,哪兒有坐肩膀上吃的道理,再不許這樣了……」

到底是個年幼的孩子,阮窈雖然覺得頭皮上很不舒服,也沒有說什麼。

二人離了皮影戲的鋪子,不遠處恰有一條人流不多的河岸。她索性在水邊蹲下身子,又將髮辮散了,用帕子沾著水,細細去擦洗頭髮上黏著的糖。

夜影朦朧如煙,對面水岸上一陣光影閃動,幾隻水燈甫一入水,似乎就被主人有意伸手去撥,想要燈即刻便行得更遠些。

阮窈望著燈影,沒有說話。

「想要放燈嗎?」霍逸心細如髮,很快就問她:「後面那條街就有。」

「不放了,」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朝著他搖搖頭。

回首過往某些還很年少的時候,她也隨幼時的閨中好友一同放過許多燈,可那也是很早前的事了。最近的一回,便是與裴璋去歲初到洛陽不久。

不過是隨口一語,才放了兩盞貌合神離的水燈。

倘若世上真有菩薩,這蓮燈逐水,一路飄到了菩薩座下,恐怕菩薩也要嗔怪自己心意不誠。如今她也不曉得往後會如何,可仔細想想,卻也似乎沒有什麼心愿可供寄託了。

阮窈才把頭髮洗淨,河裡忽地傳來「汩嘟汩嘟」的水聲,並非是蓮燈。

借著光亮,她眯著眼看了會兒,新奇不已地去拽霍逸的衣袖:「是只烏龜——這河裡還有烏龜呢!」

他也順著她的手去看,挑眉道:「還真是,興許是被滿河花燈所驚起了。」

「世子從前可養過烏龜嗎?」阮窈想起少時的事,輕聲說道:「旁人都說烏龜痴痴傻傻,可我養得那隻卻不是呢!它就識得我,每每我湊上去,小南便搖頭擺尾從盆子裡浮上來……」

她本來蹲著身子,這會兒又伸脖子湊近些去看:「這隻倒是和小南長得有些像。」

阮窈正自顧自說著,霍逸起身便開始捋袖。

她怔了一下,就見到他踏進了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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