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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三番兩次纏著我妹妹不放」

這回憶漫長而久遠,他再一次被拖了進去。

天色昏昏欲暗,支摘窗沒有關嚴,潮濕的雨絲時不時被風拂進屋子。

母親忽而流淚,忽而又在笑,嘴裡也不知在念叨什麼。他還太過年幼,並不能聽懂。

然後眼前的女人猛地俯身,湊近他,盯了好一會兒,冰冷的手像是一條毒蛇,慢慢纏上他的脖子。

稚子的脖頸很細弱,青色的血管隨脈搏輕輕顫動。她撫摸著,手忽地收緊,想要活活掐死他。

於是他本能想要嚎哭,然而喉頭髮不出聲,臉蛋很快就憋得發紫。同時有什麼冰涼的東西,一顆一顆地墜到他臉上,又細又密。

直至他眼前幾乎開始發黑了,脖子上的手最終鬆了下去,而母親抱起他,無措地大哭。

她也許以為他那時候還不知事,可這二十餘年裡,裴璋不曾有一日忘記過那隻手的觸覺。

他無法和人共寢。夜裡入睡之後,也無法允許有人在他的臥房裡。

而後逐漸長大,他意識到自己與旁人好似不太一樣,他無需妻妾在側,更無心於子嗣這件事。

倘若世間所謂的情愛,就是將人變作自己至親這樣的瘋子,獨身便可少去諸多煩擾苦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阮窈則是他從未想過的例外。

大多時候,她實在是一個荒謬的人,行事也時常脫出他一貫的思維。起初他想要撕開這副穠麗的皮囊,看一看她的五臟六腑,究竟是哪一處能勾得他魂不附體。

可後來他喜愛上了她,就再不許她離開。同樣的,他也絕不會有放手的那一刻。

不須長結風波願,鎖向金籠始兩全。

他以強權為網,溫柔為絲,想要給予她始終若一的情意,來捕獲這顆不肯馴服的心。可他親手織造的羅網,最終卻將彼此緊密相融的骨血化為溫熱濕滑的血肉,再還贈到他手中。

裴璋緩慢地閉了閉眼,在聽見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連眼尾也紅了起來,然後將臉埋入她的頸窩。

阮窈原本仍在流淚,然而臉上陡然落了他的淚,一時怔愣住,竟也忘了推開他。

「你哭什麼……」她好一會兒才悶聲說道:「該哭的人是我才對。」

他沉默良久,又過了半刻,才用手掌撫她的臉頰,想要安撫她。

「對不住。」他聲音低的像是一聲輕嘆:「讓你受痛了。」

這回沉默的人換作了阮窈。

她對這幅模樣的眼前人感到有些許陌生,沒有去答他的話,而是低聲道:「我累了。」

折騰了一夜,她這會兒手腳都是涼的,當真覺著十分疲憊。

「再忍一會兒。」裴璋嗓音很溫和。

隨後,很快有人送熱水來。阮窈由著他仔細擦洗,又套了一件他的乾淨衣袍,喝過藥後,眼一閉便睡了過去。

這一晚的夢境光怪陸離,她睡不安穩,迷迷糊糊中不斷在翻身,睡到一半還被夢中看不清臉的刺客給一刀劈醒,渾身激靈了一下,將自己給抖醒了。

裴璋一直抱著她,也沒有睡實,幾乎是下意識就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又輕柔地拍她的背,直至她再度睡去。

因為事務沒有處理完,天才剛蒙蒙亮,他便起身去另一面的營地,召見佐官了解昨夜城中動亂的情狀。隨後又有著軍務要商榷,直到好不容易空閒出半盞茶的時間,裴璋很快回到營帳外。

他身上還沾著些清晨的秋露,便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外面向帳中看了一眼。

榻上的被子裡窩著一團小小的鼓包*,瞧不到臉,黑髮散在枕旁,微微地起伏。

他看了一會兒,重風就尋了過來,想要上前向他稟報什麼。裴璋略一搖頭,阻住了他的話語,繼而又看了一眼帳中睡著的人,才轉身和重風一同離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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