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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阮窈連昏睡中仍然微微蹙起的眉,頹然在榻邊坐下。

霍逸折返回廣武,還有堆積如山的軍務在等著他。

軍中將士需要安撫和差使,再全力整備接下來軍隊北上一事。他親筆寫下信箋,本想讓人快馬送去盛樂,誰料還不等他稍微喘口氣,又有萬分焦灼的軍情從邊地傳來。

駐守在盛樂城外的兵馬會被胡人伏擊,誰都沒有料想到。

他們這回進犯恐怕是傾巢而出,衛軍派出的探子也出了些差錯,胡人廣武一戰雖然大敗,卻在盛樂討得了甜頭,連他父親也受了不輕的傷。

霍逸幾乎沒有半刻空歇,服過藥後又吐了一回,眼白里滿是紅血絲。

再見到他留在裴璋那兒的人馬兩手空空地回來,不見阮窈,也不見阮淮,他臉色更是難看,一股鬱氣直衝心頭:「怎麼回事?」

衛暉如實說道:「阮娘子病情不大好,如今還昏睡著,不能趕路受累,阮郎君留在營中守著她,讓屬下先行回來告知將軍。」

霍逸聽得難免憂心,轉念一想卻又煩躁不已,一時胃裡翻湧,忍不住又開始作嘔。

「我走的時候她還好端端的,怎就湊巧成這樣,區區幾個時辰人就昏睡不醒了!若說與他無關,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衛暉不敢隨意置評,低著頭不說話。

他陡然生出想要提刀去砍死裴璋的衝動,也當真起身朝外走。

衛暉下意識就想要勸說,然而又眼見著他步子驀地一頓,攥緊拳頭悶聲砸了下牆。

「你不必隨我去盛樂,就在營地那兒守著她。」

霍逸陰沉著臉:「就他知道使陰招?若她醒了,你尋個法子將她帶出來。」

衛暉應下,隨後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問了句:「若是娘子不情願離開……」

話還未說完,他對上霍逸眼中那抹幾乎暴戾的火藥味,又將後半句咽了回去。

霍逸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眉心突突直跳。

*

秋意漸濃,八九月的江南正值秋高氣爽,北地卻已是草木搖落,凝露為霜。

阮窈當日到底是沒有走成,夜裡又做了些零零碎碎的夢,可睡醒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霍逸指派衛暉來守著她,阿兄也一直陪在她身邊,雖說與裴璋同在這片營地里,可過往種種被他幽禁、不得自由的窒悶心緒終歸淡了許多,她整個人也漸漸沉靜下來。

湯藥一碗接一碗地服下去,有裴璋照料著的吃食也都是極精細的,阮窈果真覺著自己一日日在好轉。

她聽聞霍逸因為兩軍交戰不得不領兵去了盛樂,心中生出一絲猶豫。

如今可還有要隨他北上的必要?從前是為著躲避裴璋,可他如今已不再關著她,阮窈便想要回去弘農郡尋阿娘,而非在這戰亂之地四處漂泊。

她同阮淮商量過這件事,可戰事未平,他仍一心想要去軍中,也從未忘記過他們阿爹的死。這一路流亡,阮窈同樣見著數之不盡因為戰亂流離失所的人,如今倒也能夠真心理解自己的兄長的決定。

只是她從前獨身一人寄居在山寺里,又大著膽子與裴璋周旋,此刻再想來,似乎已是一些很遙遠的事。然而再要她與阿兄分離獨自回去,莫說是阮淮放心不下,就連阮窈自己也猶猶豫豫,無法下定決心。

昨夜秋雨霏霏,第二日便有兵衛悄悄搬來爐火,小心安置於她的帳中,又似是怕她不會用,細細叮囑了好些句。

爐子裡的火暖絨絨的,將她的面頰也烤得微微發紅,渾身上下再無一絲涼颼颼的冷意,溫暖如春。

他們離得不遠,可裴璋沒有再出現過,也從未來打擾她。

阮窈從重風口中得知,他這回傷得不算輕,起初幾日,就連軍務都處理得極為艱難。倘若有要緊的事務,便是侍從轉告於他,再由裴璋口述傳令下去,交由佐官來辦。

她聽了,沒有說話,重風便也跟著沉默了。重雲則是徹底惱了她,即便當真碰上了,那道身影晃一晃,便立時又不見了。

用過午膳後,阮淮因為軍務要暫時回去廣武,只剩衛暉守著她。阮窈拿著本書,胡亂翻了幾頁,本都站起身了,走至門口復又坐下。

直至有人送進來一盞醍醐,什麼都未說又走了。

她望著這碗吃食,掙紮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又起了身,慢慢朝著裴璋所住的地方走。

醫師說,倘若她那日再多用兩分力,或許世上從此再無裴璋此人。

阮窈說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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