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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了?連坐胎藥都吞……」阮窈瞧得錯愕,忍不住瞪大雙眼。

「如若你不肯讓我渡,那我陪你受著便是。」他若無其事拭唇,而後吩咐侍女再另煎一碗。

自有孕以來,阮窈氣性是愈發大,裴璋也總想方設法哄著她。待到新藥煎好,他毫不猶豫便飲盡了那碗冷藥。

阮窈蔫頭耷腦地捧起溫熱藥碗,捏鼻咽下後,緊接著,口中就被他塞入一顆飴糖。

望著裴璋唇邊那點藥漬,她悶悶將腦袋埋進他懷中,此後再沒有於喝藥這事上鬧騰。

花朝過後,阮窈有孕的喜訊在洛陽傳開,裴璋的堂妹裴昭也攜著賀禮登門拜訪。

當初因著裴筠和阮窈,裴璋與宗族眾人日漸疏離,蕭定登基後他更是直接聽令於天子,另闢府邸成婚。

裴嵐死得蹊蹺,裴氏中人約莫也有幾分忌諱。然而裴璋如今手掌重權,他們顯然也並無要與他交惡的意思。

大婚那日裴府也來了人,裴璋自是以禮相待,雙方心照不宣維繫著面上的和平,可彼此也都知曉,到底再與從前不同了。

裴昭年紀尚小,倒是真心敬重這位兄長,也愛屋及烏地親近阮窈。一來二去,相較起旁人,裴璋待裴昭亦要多出幾分溫和。

一晃便是三月三,春濃風暖、日長無事,阮窈早早就同裴璋說好了,上巳節要與裴昭、蘇慧相伴遊春。

蘇慧是妙靜的本名,她還了俗,自不能再叫法號。

偏巧上巳這日,裴璋須隨天子去城郊祭高禖,阮窈聽罷,便愈發眉飛色舞。若論私心,她本也不欲裴璋作陪,女兒家踏青,偏她帶個夫君在身邊,豈不平白折損樂趣。

待裴璋囑咐完避人群、忌登高等話,她點頭如搗蒜,口中連聲應了,還依言將重雲帶在身邊。

國中罷市、紅翠出遊,洛陽城中一派春日盛景。湖水碧波如鏡,沿路隨處可見簪花女郎,三三兩兩並行。

阮窈懷胎五月有餘,身上罩了件輕軟的玉色斗篷,隆起的小腹掩在鵝黃春衫下,只露出雪藕似的一雙手臂。

她膚白髮濃,帷帽薄紗柔柔垂落著,縱使面容被遮去幾分,望著仍是一等一的出挑。

幾人遊逛得累了,在濃蔭下避日小歇,竟引得一名郎君上前,微紅著耳尖想將手中芍藥花贈予她。

他伸出手臂之後,這才瞧清楚阮窈隆起的腹部,一時愣住了。

「朱二郎!」裴昭顯見是識得他,立刻閃身擋在阮窈前頭,眼睛瞪得滾圓,惱道:「這可是我嫂嫂……」

言下之意,那便只能是裴璋的妻子了。

朱郎君反應過來,嚇得手臂一個哆嗦,手中芍藥驚落在地。他面紅耳赤地致歉,連忙慌不擇路離開。

阮窈掩唇笑了兩聲,見這枝芍藥開得尤為綽約,又偏巧落在自己腳尖,遂順手拾起,別在荷囊上。

她身子康健,孕後又一直被裴璋盯著繞塘,半日下來絲毫不覺得乏。然而裴昭中途撞上故友,一行人想要登高賞景,卻猶豫著不敢帶她上去。

「懷胎又不是斷腿……」阮窈不悅道:「說好的一塊兒出來玩,豈有把我中途撇下之理……」

旁人都拿她沒法子,重雲倒是想攔,可阮窈小聲央求了他幾句,他也無奈皺眉,最終只得如影隨形護在她身側。

花間樓築於湖畔,可從高處俯瞰整座洛陽城,故而一到節令,高座的酒價便水漲船高,整座樓閣門庭若市。

阮窈沾不得酒,就在雅間與眾人打葉子牌,直至玩得盡興了,才紅光滿面而歸。

足下階梯蜿蜒如蛇,她扶著腹部,拾級而下總比上來要慢些。正小心翼翼往下踏,走在前邊的裴昭卻驀地停住,怔愣片刻後,神色有些古怪地扭過頭。

阮窈疑惑地看著她,而後便在階下瞧見一抹肅色身影,像是穿著朝服,眼熟得很。

柔暖的夕陽灑落而下,來人身形蕭蕭肅肅,沉如山嶽,冠下是一張清俊而沉靜的臉,不是裴璋又是誰。

對上他的眼神,阮窈下意識就覺得不太妙。

「夫君……」她連忙擠出一個喜盈盈的笑,提著裙擺朝他快走了兩步。

裴璋目光一沉,快步上前托扶住她:「慢些。

阮窈點點頭,被他雙臂護著繼續朝階下走。

春來晝長夜短,還遠遠不到宵禁的時辰,花間樓外仍有許多遊人。

而裴璋親自來接她,又怕旁人衝撞到,便吩咐手下人將原要登高的食客暫且隔開,只為了他懷有身孕的夫人能順遂下來。

觀者如雲,滿街遊人皆面色驚詫,望著他小心翼翼攙扶妻子下樓。

裴昭跟在他們身後,也被看得臉頰發燙,十分不自在。

所幸馬車停得並不遠,她眼睜睜瞧著阮窈當街被兄長扶抱進車廂內,四下隨之又是一片抽氣聲。

裴昭嘆了一口氣,小聲對蘇慧道:「兄長從前最重體統……」

蘇慧皺著眉,回想了一下當年在山寺中初見的模樣,也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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